暮色将天边的火云拖来。
一身墨银重甲的将领立于高台,目视前方,流波府的第一道关隘若隐若现,他轻按腰间佩剑,深吸一口空气中的血腥味,眼底有嗜血闪过,面上浮现满意。
此处乃流波府相近的岐山府,方氏叛军的先头部队驻扎在此,静候军令。
“报。”
一个厚甲小卒从后方踏来,单膝下跪,“后方传话,说是计策已成,朝廷的两路支援全都被我军截断,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另有援军!”
重甲将军满意之色更浓,抖动披风,哈哈大笑:“朝廷果真是些无能之辈,传我号令,大军前移!”
“不……”
小卒面露犹豫,“报将军,后方还有消息,说叫我们继续按兵不动,待到朝廷内部出现分裂,再行攻城,此举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而如今,时间味道。”
重甲将军眉头一皱,冷哼道:“谁人如此胡说,朝廷没了援军,正是攻打流波府的最好时机,我军上前相逼,谅他守不住几日;此时再后缩,岂不给了朝廷喘息的时机,万一有援军再来,此举便是误了战机!”
“是……是少主亲自说的。”小卒低着头。
重甲将军眉头皱得更深,却无语反驳,少主的话在大军中无人可以反抗。
他回首看向流波府方向,目光掠过一具具枯骨、血迹,随处可见的战斗痕迹,最终摇了摇头,“也罢,既然是少主的命令,我遵从便是。”
他披风抖动,转身要下楼。
突然,道道雷鸣般的响声飘忽而来,脚下阁楼似跟着摇晃,重甲将军脸色微变,立刻回首。
小卒愣了片刻,方才惊疑不定地看向远方。
久居战场的人听到这沉闷声音,当即能分辨此声音并非雷鸣,而是……果不其然,一线浩浩荡荡的骑兵从前方奔袭而来,雷鸣般的马蹄越来越响!
“敌袭!”
重甲将军心头大震,紧紧看着来人。
但见骑兵上的兵卒身着赤甲,从远处奔来便仿佛一线火焰逐渐蔓延而来,为首的几人手持大旗,旗面铭刻着代表大旻的虎之徽,顿时重甲将军目带惊疑!
来者,旻国骑兵!
当年旻国以武立国,天下都惧怕旻国骑兵,跟旻国赤色的甲胄脱离不了干系;
旻国骑兵从远处奔袭而来,有如火焰扩散,给人一种触目惊心之感,重甲将军作为方氏叛军的将领,此前一直都是攻城方,从未真正见过旻国骑兵攻来,而今心底震动。
“呜——”
象征备战的号角被人吹响,轰轰烈烈!
一线火焰愈来愈近,人数颇多,数以千计,为首的几人着旻国厚甲,就连面孔都被遮住。
重甲将军微微抿嘴,冷静望之。
不消片刻,火焰似停止了蔓延,最终落脚在五里之外,这等距离骑兵冲来只需几个眨眼,重甲将军能清楚看到骑兵的全貌,但数量众多,肉眼很难数清楚。
加之来者只有骑兵,并非大军……
重甲将军稍一握拳,暂不动作,随即果真看到骑兵前方有一人跨马而来,手捏一杆大旗。
“那旗……”
重甲将军心底微动。
大旗刻画着旻国虎徽,火红火红,最上方却似吊着一具尸体,随着那人走近,尸体的面貌也渐渐清晰,此人一身青衣,皮肤白皙,是张熟面孔……
重甲将军看清五官,心头大震!
他见得那人衣裳,心底本已有所不安,看清之后,震惊来到顶点,因为此人乃方氏本家的人,地位颇高,整个方氏叛军无人不晓——方家,方不归!
“这到底……”
重甲将军心情波动,难以置信。
着厚实甲胄的旻国骑兵渐渐来到楼下,隔着一里停下,他伟力无穷,一手举着挂有方不归尸首的大旗。
“柴将军;
“久闻你武艺非凡,今日一见倒有点名不副实。”
赤甲骑兵声若洪钟,中气十足:“我军已到了你阵前,怎缩在城内,不敢应战啊?”
柴将军冷眸看着下方,能看出对方是个高手,却并不言语,而是仔细辨认大旗上的尸体,此人果真是方不归,他心底大惑,全不知方不归怎会在旻国手上。
“柴将军原来是只柴乌龟!”
赤甲骑兵大笑,突然一抖大旗,捆绑方子岑的几根绳子被内劲震断,尸体掉落,只是他抓起别在马身的长枪,闪电出枪,一枪震出,贯穿方不归的头颅,以枪举着尸首。
赤甲骑兵昂头道:“柴乌龟,将军叫我传话,留你们多日是看方氏以往对朝廷有功,遂不想赶尽杀绝,然你们不懂天恩,反倒一再相逼,那圣上脾气再好也容不得你们放肆;柴乌龟,若你等敢出城迎战,尚能让你死得体面,若是不,那便有如此人,没有全尸!”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手臂蓦然一抖!
沛然力道传到枪头,方不归脑袋炸裂,血花与脑浆融到一起,他再横扫,枪身将方不归断成两截!
血腥落幕,没有脑袋的两段尸体落在地面。
柴将军先是震惊,而后勃然大怒,冷喝道:“叫拓跋震洗干净脖子等我!”
“乌龟!”
赤甲骑兵不应答,留下一句话便纵马返回,来去如风,只残留一具尸首!
柴将军忍无可忍,大手一挥:“传我号令,全军备战,即日起攻打流波府,不拿下凉州,我再不姓柴!”
“可是,少主说……”
小卒面露惊慌,正要劝阻。
“放他妈的屁,狗朝廷断了援军,哪怕不要他方子岑派兵来援,老子也能拿下流波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他要当这个乌龟,老子不当!”
柴将军怒不可遏,冷笑道:“这方不归他可视若珍宝,乃他最忠诚的一条狗,而今落到什么下场?传我号令,全力攻打流波府,其余事情你无需过问!”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