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雅莉脸上所有残存的血色在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整个人也被迫陷入了难言的惊恐之中。
自那日偷听到太子和许公公的对话后,她就知道太子有心想要自己的命。
她一直都小心防范着,也在无声的煎熬中不断设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出一条活路。
可谁知道,秋祭大典还有四五日,太子现在就忍不住对她下手了……
在极短的刹那之间,玉雅莉的脑中飞快闪过无数种说不出的念头,可就在她浑身发僵到几乎不能动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宫女试探的声音。
“贵人?”
“贵人您睡下了吗?”
往常这样的问询并不少见。
可今日宫女看似谦卑恭敬的问候,却刺得玉雅莉失控地颤了起来。
这人是来试探她的吗?
她……
玉雅莉在极大的惊惧中反复吸气,逼着自己把所有在胸腔咆哮着要挣脱而出的情绪都压制回去,颤着手起身飞快地把桌上死了的兔子收起来藏到了床底下,站定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抓起桌上的胭脂朝着脸上抹了一道重重揉开,对着铜镜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的脸色没有异样之后,才平复下呼吸说:“还没,怎么了?”
门外的宫女似乎是没想到能听到她的回答,愣了好一会儿才慌忙说:“没什么,只是您白日里曾说过想要几支早开的金桂来插瓶,奴婢剪了几支品相好的,想问问您是不是此刻就要。”
玉雅莉目光晦涩地看了门前一眼,用力地闭上眼说:“夜深了,就不折腾了。”
“明日再说吧。”
“是。”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玉雅莉强撑出的那种淡然在无人可见之处瞬间分崩离析。
她双手捂住脸死命地搓了搓,吹灭了屋内的烛火,等到夜深后原本是心烦坐不住想出去透透气,可谁知道刚走出去不远,就听到不远处的竹林中传来了有人压低了的说话声。
“今日伺候殿下的又是巧儿?”
“对啊,巧儿可真是好福气。”
“你说殿下什么好的花的没见过,怎么最近偏生就好上了巧儿那样的?要我说,巧儿的姿色也就是寻常,也没什么本事和家世,可怎么就独得了殿下的宠?”
“你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巧儿再是寻常,那也是她的福气,而且殿下回东宫的时候,只要随口说句话就能把她带走,入了东宫,那就是有了享不尽的福气和好日子,跟她的福气相比,徒有家世傍身的有什么用?说到底不还是个被人舍弃的废物。”
“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你不要命了?”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现下除了那位所谓的贵人梦还没醒,这满行宫里的人谁不知道,那位的命只怕是保不久了?”
“巧儿虽说是出身卑微,可有命在,有殿下的恩宠在,想要什么在不久的将来都是指日可待,可那位现在看着尊贵有什么用?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且看她还能快活几日得了。”
“你别胡说。”
“这样的事儿心里知道就得了,可不敢说出去,不过话说回来,那位也真是够不值的,我在宫中伺候过,在行宫也待了好几年了,就从未见过如此被人轻贱的贵女,这要不是知道些内幕,说出去谁能相信这竟是定北侯府出来的姑娘?”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同样是定北侯府的姑娘,大小姐被皇上赐婚端王,就在下月完婚,四小姐嫁的是个有名的清流人家,同样也很是不错,一家子出来的姐妹,姐姐妹妹都高高在自己之上,而她在这里白白舍了身子,最后还丢了性命,说来也真是可笑。”
“嘘,小声点儿,虽说都知道她活不久了,可这话出自咱们的口中,终归是不合适。”
“也是,人家是出身尊贵的千金,就算是命不久矣了,也永远都是咱们这样的奴婢说不得的,不过我要是她,我可不会就这么甘心赴死,你听说没?秋祭大典的地点定在定北侯府的农庄上,到时候要来的可全都是汴京城中的权贵和大臣,我要是有她那样的出身和来历,我就在那日把事儿闹大,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一点儿都不值。”
“你也就是嘴上说说,可你怎么不想想,要是自己来行宫爬床的事儿说出去,被人扣上了蓄意迷惑太子殿下的罪名该当何罪?而且定北侯府的家风何其严谨,出了这样的丑事儿,怎么可能有命活?只怕是一根白绫就直接吊死了。”
“你是不是傻?”
“这种事儿能实话实说吗?真话不能说,那稍微润色一下,把自己变成被强迫被欺压不得不从的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