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气血攻心晕死过去的皇后还没从晕厥中清醒,皇上就直接下发了处置国公府众人的旨意。
整个朝堂上所有人听到圣旨的内容纷纷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把头抬高。
故而尽管所有人都听说了昨日太子被紧急送到万和行宫一事心里或多或少存着疑虑,却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去多嘴触皇上的霉头。
早朝在一片默契的安静声中结束。
散朝之后,定北侯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身侧不知什么时候就跟了个左相。
左相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微不可闻地说:“万和行宫是个难得一入的去处,过往进去了的就没有谁能走着出来。”
“只是太子殿下到底是与以往的那些人都不同,依侯爷之见,你觉得太子殿下会有与他人不同的转机吗?”
太子殿下与过去入了万和行宫的人相比,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现在还是太子。
皇上一日不下废太子的圣旨,他就一日仍是太子。
只是这太子的名号到底能在他的头上再顶多长时间,却是谁也说不准的。
定北侯眼中冷色一闪而过,再看向老神在在的左相时,眼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迟疑。
平心而论,定北侯与左相属实不是很熟。
同僚小二十年,除了在朝堂上偶尔的互相反对或者是互相赞同以外,私底下连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定北侯想避嫌。
左相也是这么想的。
故而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拉开了距离,相安无事的相处了二十余年都没起任何波澜。
就连定北侯都没想到,左相会在最近几次三番地找自己说话。
他稍微愣了愣,末了意味不明地说:“相爷这话就是在与我说笑了。”
“皇上只说太子殿下是去行宫养伤的,别的话皇上未曾明言之前,我可不敢胡乱揣测。”
“啧,你倒是谨慎得很。”
左相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淡淡地说:“太子殿下眼下虽是还没被褫夺太子的封号,可入了万和行宫的人,哪儿有能出来囫囵个儿的。”
“依我看呐,皇上这是在等着有人提呢。”
立太子,废太子,都是可撼动朝纲的大事儿。
若无要命的大事儿,轻易是绝对不可能废太子的。
而皇上是君也是父,不论他心里对太子有多不满意,大约也不会直接说出要废太子的话。
废太子一事,只怕是留着等臣子提呢。
左相见事敏锐,说话也一针见血。
只是这突然直白的方式与他老狐狸的形象极为不符。
虽说他说的话与定北侯心中所想暂时到了一处,可定北侯听完心里随之升起的却是更大的狐疑。
自皇上为玉青时和端王赐婚以后,左相与自己说话是不是太不设防了一些?
这变故,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嫁入了皇家,还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要嫁的人是端王?
可在此之前,并未听闻端王与左相有任何来往的痕迹啊……
各种说不清的杂念自心头一闪而过,定北侯缓缓吸气把所有一时得不到解答的疑惑压回了心底,神色半分不改地说:“此事皇上心中定有成算,暂时压下不提,或许是因为此刻还不到时机吧。”
“是啊,还缺个好的时机。”
左相轻轻一笑,面带怅然地说:“只是眼前这局势宛如一把尖刀悬于众人头顶,谁都在担心这把刀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又会不会割破自己的头颈,所以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儿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儿都会显得格外扎眼,稍有不慎就会被有心之人扣上居心不轨的高帽,你说呢?”
听到这似有所指的话,定北侯只是笑了笑没应声。
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