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不会无话找话。
他既然是这么说,那就肯定有缘由。
只是他指代不明的,到底是什么?
左相与定北侯并肩走到宫门前就自己上了自己家的马车缓缓离去。
定北侯上朝一贯是骑马,这会儿从随从的手中接过缰绳,面上却仍带着抹不开的迟疑。
他想了想,突然说:“近日府上可出什么事儿了?”
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的随从顿了顿,带着满脸的茫然摇头。
“不曾出任何事儿。”
“自大小姐奉旨去端王府侍疾之后,老夫人和夫人就下了严令不许府上的人随意外出走动,也不许生事儿,所以府上一直都风平浪静的。”
“你确定?”
随从本来是很确定的。
可被他这么一问,当即就愣了神。
“若说是府上的话,有老夫人和夫人看着,的确是不曾出过任何事儿,可要说是别处,小的就不好说了。”
定北侯一听这话眉心立马拧出了一个川字节。
“别处出什么事儿了?”
随从忍着心惊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定是避不过去之后才缩着脖子小声说:“小的之前听人说,小少爷在书院跟人动过手。”
玉清松在家老实得像一只乖兔子。
可在外头从来就没有老实的时候。
国子监中多是权贵之后,不乏纨绔嚣张之人。
玉清松在其中有志同道合的,也有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偶有争执不合直接动手的时候,这算不得什么奇怪的稀罕事儿。
可能入国子监读书的,谁的家里都能随便找出一个两个可以出头的父辈兄长的,要是小娃娃的矛盾牵扯到了大人的身上,只怕是半个汴京城的官员都难得片刻的安生。
因此在国子监中只要不打出什么大问题,不闹出大事儿,这些孩子的家里人都会约定俗成地无视不管。
左右这么大点儿的毛孩子也闹不出什么太大的事儿。
定北侯本来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可看着随从的神色实在不对劲,突然就说:“他跟谁动的手?”
“除了他,一起动手的人都还有谁?”
随从本来是不敢说的。
可一瞥见定北侯的脸色不太对劲儿,吓得打了个哆嗦立马就说:“小的听闻,小少爷是跟秦家小少爷一起打了吴大人家的小少爷,他们……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了?”
“小的听人说,吴大人家的小少爷讽刺侯府为了讨好皇子,不惜把府上的嫡女嫁给一个疯子,小少爷为此先跟人动了手,秦家小少爷是随后跟着一起动的手,据传秦家小少爷还说……说……咱们府上的大小姐与端王是一直都有的情谊,端王殿下早就与咱家的大小姐相熟了,不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儿……”
“住嘴!”
定北侯脸色大变之下猝然打断随从的话,死死地捏住手中缰绳一字一顿地问:“这些话你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
“回……回侯爷的话,小的就是前几日在宫门前等着您的时候随意听人嚼了几舌头,说话的人具体是谁,小的也不知道啊……不过……”
“不过小的听他们说得信誓旦旦的,回去留心打听了一下,这才发现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少,好像……好像挺多人都听说了……”
随从还在为定北侯眼中的无声压迫而失控地颤抖。
定北侯回想着他说的话,心却毫无征兆狠狠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