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青霜死后不能说出口的焦灼和玉青时无可奈何的无奈中,接连十日都没停过的陈世美可算是看完了。
可唱戏的技穷没得可唱后,定北侯又找来了一堆说书的先生,在撤了的戏台前说书。
今日讲男子忘恩负义。
明日说负心汉抛妻弃子。
玉清松回来的那天,说书先生正好讲到了男子飞黄腾达后把糟糠之妻抛之脑后,三妻四妾养了一堆勾心斗角的美人儿,任由那些蛇蝎美人去欺辱自己的原配妻子的桥段。
类似的内容玉青时等人这几日反复听了无数次,就连惊悚不已的玉青霜也做到了面不改色,可偏偏把玉清松气了个够呛。
定北侯洁身自好多年,从不在外多沾染旁的,哪怕是对侯夫人不甚热切,可后院内始终只有侯夫人一人,也从未有过出格的举止,对侯夫人很是尊重,也在方方面面给了侯夫人足够的体面。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玉清松简直无法想象说书先生口中的桥段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混账事儿,一边听一边气得不住咬牙拍桌子,额角的青筋愣是爆得密密麻麻的一小片,要不是身旁的小厮死命拦着,瞧他那样儿就差撸袖子冲上去跟说书先生干一仗来泄恨了。
早就古今无波的玉青霜掀起眼角看他一眼,凉丝丝地说:“这就气着了?”
玉清松咬牙:“这还不够气人的吗?!”
玉青霜一脸木然地叹了口气,幽幽道:“还有比这更过分的呢。”
玉清松大惊失色:“什么?”
“还能比这更过分?!”
玉青霜杵着意味深长地看向玉青时,抬了抬下巴示意玉青时说话。
内心早就麻了的玉青时见实在是避不用过去了,只能是轻轻呼出一口苦涩的气,忍着头疼说:“还有一个,据说是看上了女子的家世可为自己所用,想方设法哄骗了单纯的闺阁少女,两人大婚后却彻底疯魔变样,一边利用妻子的家世,一边忌惮外家势大可能会威胁到自己,故而任由放纵宠妾加害妻子,在妻子病重时对妻子的娘家痛下杀手,活生生把发妻气死在病榻上的。”
说书先生在台上正说到了悲情之处,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声行并茂淋漓尽致,把一个现世陈世美的事迹说得悲情十足让人为之生愤。
从未见识过人心险恶的玉清松听完玉青时的话彻底傻眼,两眼呆滞地看看台上又看看眼前的两个人,心里突然警铃大震。
“爹为何让你们两个在这里成日成日地看这个?”
“你们该不会是遇上陈世美了吧?!”
知情人玉青霜捂着脸痛苦地扯了扯嘴角,生无可恋地看着戏台子上还在激动的说书先生,没好气地说:“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儿去遇陈世美?”
“更何况在你眼里我们是这么蠢的人吗?你以为我们是你吗?”
无端被骂的玉清松难掩悻悻地搓了搓鼻子,闷闷地说:“可是不应该啊……”
“无缘无故的,爹非要让你们看这个做什么?”
玉青时抬起手重重地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叹气道:“谁知道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日怎么有空得闲来这里闲逛?不用去练武场练武了?”
说起练武二字,玉清松立马如临大敌地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定北侯的身影后才掩着嘴角小声说:“我回来的时候特意打听过了,爹爹不在家,今日据说宫中有事儿,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回不来,我先趁他还没回来的时候躲躲懒。”
听出他话中挥之不去的紧张,玉青时不由得有些好笑。
“你就不怕爹回来知道了会生气?”
玉清松不知想到什么,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没骨头似的歪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
“左右爹生气不生气都得拿我撒气,躲不躲懒都得去梅花桩上挨打,与其先把自己累个半死等他回来的时候挨打都跑不动,不如先趁着这会儿养精蓄锐,要是能把力气攒足了,挨打的时候说不定能跑得快些呢。”
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实在可乐,不光是惹得玉青时弯起了眼尾,就连玉青霜都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起来。
玉青霜嫌弃地说:“有本事躲懒,有本事挨打的时候别嚎那么大声。”
玉清松急了,蹦起来说:“我都挨打了,嚎几声怎么了?”
“男子汉难道就是皮肉长的不知道疼了吗?”
“是是是,你是男子汉,可我就没见过谁家男子汉像您这样,被打得嗷嗷乱叫的。”
“你……”
“这是什么?”
玉清松呆呆地看着玉青时递过来的一个小盒子,迟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