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渐晚,宣于渊不便在宫中久留。
只能是顶着贵妃娘娘的怒目忍着笑说了告退,重新把面具戴上出了宫。
贵妃娘娘站在门边看着宣于渊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突然说:“小厨房今日是不是熬了汤?”
柳嬷嬷拿着一个披风盖在她的身上,点头说:“知道殿下要来,一大早就特意熬上了。”
“选的是用粳米仔细喂了三年的老母鸡,加了上供的阿胶和花胶腌着小火足足熬了一日,骨头都酥透了,只用了少许的盐调味,别的抢味的东西一点儿没加,老奴去端来给您尝尝?”
贵妃娘娘摆摆手,若有所思地说:“我没胃口。”
“皇上今日可翻牌子了?”
柳嬷嬷摇了摇头。
“不曾。”
“让人打一碗鸡汤,把表面的浮油去了,放在食盒里给皇上送去,就说是三皇子特意嘱咐了让人送给皇上表孝心的。”
宣于渊在外头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有些人都忘了,他才是皇上曾经最疼爱的儿子。
之前人在外头,再加上宣于渊身上有颇多争议,贵妃娘娘乐意见无人提他,生怕一有人提起,就会联想到他身上古怪的病。
可如今人既然是回来了,就不能再像过去的这么多年似的当个可以随时被人忽略的摆设。
从这一刻起,她必须设法让这满宫内外的人都知道,宣于渊在宫中应该有的地位是什么样的。
柳嬷嬷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就笑着点头。
“如此甚好。”
“咱们殿下跟陛下父子感情好,对殿下将来的前程益处颇多。”
贵妃娘娘想起宣于渊不久前跟自己说的话,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幽幽道:“那是自然。”
“只是咱们高兴了,有些人只怕是就睡不着了。”
皇后位临后宫之主,亲生的儿子又当上了太子。
这些年风光无两,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只是太子的风头再大,也没能染指龙骑卫半分。
等明日宣于渊去龙骑卫上职的事儿传开,春和宫中不知要碎多少茶盏。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春和宫上空弥漫的阴云越厚,她在一旁看戏就越高兴。
这是报应。
是那对母子活该受着的。
贵妃娘娘垂眸敛去眼中翻涌而起的讥诮,任由柳嬷嬷扶着自己慢慢往回,慢悠悠地说:“渊儿虽是不在别宫常住,可那到底是他歇脚的地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染指的。”
“你明日选几个办事稳妥的太监送过去,就说是受渊儿所求,去帮他照看打点内院的大小事务,把从春和宫出去的那两个宫女盯紧了,一步也不许出屋子,也不许她们跟任何人说话,以免把别宫里的消息递了出去。”
先把人关在牢笼里看住,等皇后赏人的风声过去了,就设法把人弄出来,省得脏了宣于渊屋子里的地。
柳嬷嬷郑重其事地点头说是,注意到贵妃娘娘的脸色依旧难看,思忖片刻索性说:“娘娘。”
“奴婢听闻,定北侯府的嫡长女似乎是有消息了。”
贵妃娘娘闻言眸光闪了闪,挑眉道:“当真?”
柳嬷嬷想着自己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顿了顿才谨慎地说:“不过听闻这位小姐的身子骨不太好,还没入汴京就病了一场。”
“这姑娘性子纯孝,怕贸然入府会把病气过给别人,求了定北侯做主,目前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休养,说是等病大好了再回府。”
她说这话是为哄得贵妃开心,删繁就简地选了选,没把定北侯夫人刻意为难不许姑娘回府的事儿说出来。
可贵妃娘娘是什么人?
这点儿小伎俩压根就瞒不住她。
她抿唇想了想,微妙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