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瑶与疏君使了一个眼色,她顺着目光望去,却见沈徽清不知何时挡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目耀眼的光线,这样的角度越发的将他的身姿衬得高大健硕,强劲有力。
沈徽清冷眼看着沈筠潇端来射覆的瓷盘,冷漠道:“侯爷,这边并不想玩射覆,你还是去别处吧。”
沈筠潇喝了不少酒,面颊微红,原本他就想来看看,不过沈徽清这般提防与他,倒让他生了更大的欲望。他微微笑道:“宿熙,别小气,这可不是给你猜的,你别心急,我只是来让我未来的弟妹猜猜看,别生气。”
他喊着沈徽清的字,想要将他推到一边去。可怒气涌上头脑的沈徽清怎么可能让他过来,直直的站在她前面不可走动一步。
宓瑶见状,忙戳了戳疏君的手,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寿宴,若是兄弟二人闹得大了,林府的人怕是不大乐意。
她将沈徽清拉到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没事的,快坐吧。”
沈徽清一眼都不想去看他,更不想疏君与他说话,可他也是有分寸的人,在疏君的连声安慰下,他才慢慢放下戒备,可心里甚是抵触,并不想多说什么。
疏君见那手掌大小的盘子覆着一只瓷碗,心里想着这是摆明了她喝酒的,她的心思一点也不在游戏上面,思来想去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只好摆上一抹笑,微微拱手,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肚。
沈筠潇似乎有些失望,可脸上却不曾表露出来,他笑的含蓄,将瓷碗翻开,众人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杯赤色的玉佩。
“这便是奖品了,那台上的如意锁我便自己收着,这玉佩就当是见面礼,你自己拿着吧。”
疏君原本不想拿的,推辞片刻却在众人哗然的喧闹之中逼得无奈,缓缓伸出手将玉佩拿在手里,便不敢去看沈徽清的脸色。那玉佩她怎么说那么熟悉呢,原是与沈徽清的同出一人。
贾氏与他们离的不远,见到她手里的玉佩恍若大惊失色,粉面带怒,拧着丝绢的手指微微泛白,脸上却苦闷的要露出得体的笑容,更要连声恭喜。
疏君默然,后背发凉,见贾氏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一样。
这下到了疏君去放东西,她将一直放在怀里的鱼形玉佩悄悄放在盘中,让绿抚拿着走到了何氏的面前,请她去猜,虽然她猜不着,可到底她的难以置信和震怒的双眼出卖了她。
她自罚一杯,含笑说出她有心了,却无他话。她兀自将鱼形玉佩收好,这样简简单单的试探似乎正好。
可她却未想到,这样的试探将她带入了更深的困局之中。
得意之余,疏君却不敢泄露半分开心。
宴席刚刚散去之时,太师还想留住她说话,可她不敢大意,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而吴氏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对她说话时都是咬牙切齿,那是恨,妥妥的恨,她明白那种眼神。
可是她却难以确信,虽说林氏的死对她打击甚大,可这件事是她的错吗,不,不是,她连林氏何时死去的时间都不能调查清楚,又怎么会自寻烦恼,将她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
她并未急着回府,太师还留了王府众人说话,她回到马车上,将郭氏拿给她的匣子在车内打开,挑出匣子的底部,将里面的东西藏在怀里,便让绿抚将东西装点好,而她却下了马车,急匆匆的到林府去找正准备离开的沈徽清。
金甲护卫还想跟着她,她便让玄云一行人在城门等她便是,言外之意显而易见,就是不想他们跟着。
长谨驾着马车将二人送到城外三里的竹林边,便与绿抚在一边等着。
那边竹林森森,斜晖返照,乱风吹得竹叶扑簌簌的狂响,湖面宁静却波澜涟漪,空气中夹着竹叶特有的清香和土壤腥腥的味道。
沈徽清随着她走到竹林小边,那有一梯由木板装成的蜿蜒蛇道,一路延长到湖中央,木板漆上一层桐油,防风防雨,但小道两边并未设护栏,若有不慎便会跌倒在湖中。
可他记得这里已经荒废,年久失修,怎么现如今却犹如焕然一新般,与原来荒芜的围湖丝毫没有半点的联系。
疏君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紧紧扭曲在一起的眉毛终于分散开来,她才敢去牵他的手:“这里你感觉如何,是不是比城里的‘落诗万华’更有清幽密林的味道?”
他淡淡点头,嗯了一声,又沉默下去。
竹叶青涩,在水中映出挺拔直立的身躯,夕阳迟暮,在水面喷洒一片金色的薄雾,莹莹向上飞舞。疏君从怀里摸出赤色的玉佩放到他眼下,还未说话,沈徽清牵住她的手忽然松开,纵身夺在手里便要扔出去。急得她大惊失色道:“你敢扔,你真的不看看?如果看了你还想扔我绝对不会拦你,可你要知道,如果少了一枚,你拿什么去跟他对峙。”
沈徽清拂袖冷哼一声,将玉佩拿在手里瞄了一眼便又要准备掷出去,疏君反身走在他前面抱着他的手,又从怀里摸出一枚来,只让他看一眼便又揣在了怀里,笑道:“给了我的东西还想要回去,没门儿,为何那样生气,他只是送了东西给我,可我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他给我的那枚与你掉在我房里的那枚有些相似,便……便知道了原因。可我想不通他为何要把那样的东西给我,你还是还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去只怕你又要闹脾气。”
沈徽清捏紧了手里的玉佩缓缓道:“我没有闹脾气。”
他抿着嘴唇,眼神飘忽,却不曾看她一眼。疏君一眼便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心下一软,笑道:“可我已经收了你给我的玉佩,若是你不介意,我再收着他的也无妨,就当给这枚玉佩找个伴罢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说着便要来抢,沈徽清气愤的掰开她的手,一甩袖子,正了正衣襟,盯着她的眼睛仿佛一潭深渊,深不见底,氤氲弥漫:“你敢去,你可知他给你这枚玉佩可是什么意思?”
疏君摇了摇头,暗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沈徽清把玩手里的玉佩,在她眼前一晃,冷哼道:“就算我跟你订了婚他也照样要来抢,只要是属于我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他不想要的,他只喜欢别人的,自己的夫人在家等着他他不回去,偏要将这样重要的玉佩送给你,你收下他的玉佩就是接受他的情义,你说,我为何要一直让着他。我可以什么都给他,但是不能把你让给他。”
心仿佛被最柔软的手抚摸一番,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可我不是一件物品,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上前去双手附上他的后背,听他低沉而狂热的心跳,低声道:“就算你敌不过他又有什么关系,是我选择了你,就算你将来不要我了,我还是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说过我们会长长久久的,哪怕中间受到世俗刁难,我们不还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