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喊道“店家,结账!”
“来啦!”老板娘应了声,从厨房挑了帘子走到客厅里。
“张哥,一共是四钱银子!”她身着粗布衣服,戴着头巾,两只袖子挽起,手臂雪白雪白的,因为颇识得几个字,在外面算账,兼着跑堂的活;厨房里的丈夫只顾操刀、做菜。
酒肆虽小,但也容得下七八桌客人,这么多喝酒歇脚的南北过客,全是男人,前来结账的女子在客厅里显得极为突兀。
樵夫借着醉意,用挑逗的语气对她说:“诶,老板娘今天怎么不卖人肉包子啦?”
老板娘陪了个笑,语气缓和地说道:“张哥莫要拿小妹戏耍,我这店是清白人家的店,哪里曾做人肉包子。”
酒客们都看了过来,对这种画面习以为常,权当热闹看。
“谁人要吃人肉包子?让他进来,我这就做与他吃!”厨房里,一阵粗犷的怒吼传来。
这怒吼倒是没镇住什么人,反倒是把一众客人全都逗笑了。
“张哥,一共是四钱银子!”老板娘继续说道。
樵夫没有好脸色,草草结了账,提着柴薪斧头往外走了。
这一幕白衣少侠都看在眼里,他心中暗自说道:“屋里的那个男人声音十分雄厚,想必是个习武之人。”
正在老板娘收拾樵夫吃剩的桌子的时候,一个客人催了起来,“老板娘,我要的那盘花生米呢?”
“好好,马上来!”女子转身应道,脸上又瞬间堆满了笑意。
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童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来了客官,您要的油炸花生米!”
只见一个莫约十岁,披着短发的少年挑开厨房的门帘,端着一盘热乎乎的花生米走了出来。这个少年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虽是在干着跑堂的活,但是举手投足间却透露着一股俗家孩子没有的气质。他披着短发,一身男儿的装束,但那张白皙可爱的脸蛋,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男孩。
看着这么一个俊俏的孩童迎面走来,那客官不禁打趣道:“哟,老板娘,你这小兄弟倒是长得清甜可爱,不如送进宫去,当个公公,也好让你们夫妇二人衣食无忧啊,哈哈哈……”
“李大官人说的是哪里话!”老板娘抢过了少年手中的花生米,径直送到了客人桌上,“哪有愿意把自家亲弟弟送进宫去挨那一刀,生不如死的。”
“那就不送进宫了,直接送到我府上吧,我正好缺个童仆,银两不少与你们,哈哈哈哈……”
这李大官人虽然被称作“官人”,其实就是一个附近乡里颇有着家产的泼皮无赖,仗着祖上的积蓄,在十里八乡胡吃海喝,逍遥作为。他生平没什么爱好,只是喜欢到处收集童仆,拢到家里来,而且都是长得十分清秀的小男孩。他成亲了许多年也没有子嗣,于是大家都在传言说他有周公之好。
李大官人的笑看着渗人,那个少年好像意会到了什么,低下了头,脸也红了。
“李大官人莫要说笑,小妹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怎忍心让他去干什么粗活,我还指望着他给先父传宗接代呢。”
老板娘说完,回过头把少年推到了厨房里,一边推一边小声地斥责道:“不是让你不要随便跑出来的吗?”
少年低着头,紧紧攥着衣角,喃喃道:“我……我看你们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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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盖过了稀疏的雨声。
官道上,一群骑马的人驾马奔来,铁蹄碾碎了路上的烂泥,溅起了一阵阵水花。马背上的人们,都穿着考究的黑衣,一手持雁翎刀,一手揪着马缰,很像是武林上的哪个名门望族。他们驾着骏马,直望酒肆去了。
“吁——”这群人纷纷在店前停下了马,胯下的马儿好像还没跑尽兴,都在狂乱的嘶鸣着。
十里铺远离集市,这家酒肆最常光顾的客人就是来往的旅人,和附近的居民,很少会有这么大阵势的客人前来光顾。
老板娘见状连忙跑出了店门,上去招呼了起来。
“哎哟喂,几位客官是从哪里来的?是要歇脚还是吃饭啊?来来来,外面阴冷,赶紧进来坐坐吧。”
为首的那人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满是肃杀之气。他下了马,径直踱进了店里。身后的一众随从也纷纷下马,跟进了店。
老板娘跟在了那个为首的屁股后面,连连说道:“客官来来,请坐!客官想吃点啥?我这小店里应有尽有,吃喝俱全,冬日里有暖身的羊汤,夏日里有爽口的凉茶,小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鱼肉都是附近村落里的新鲜货,酒坛子里装的是陈年米酒……”
那黑衣人打断了她,“咚——”的一声,将一枚纹银重重放在了客桌上。
“我喜欢清静,这店,我包了。”
“哎哟,这……”老板娘脸露难色,“客官这不是为难奴家嘛?这店里的可都是熟客,你叫我如何给您腾出整个店来?”
“咚——”黑衣人又放了一枚纹银在桌上,“银子,不少与你,这店,我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