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长生刚送走了翠萍,俏生生的佳人背影远去。老道摇了摇头,又是青石公主,又是翠萍,自己这徒弟实在一言难尽,希望他能明白他是犯了桃花劫,而非走了桃花运。
忽然,长须老道远远地感受到一道罡气扑来,月黑风高,头顶上一位黑衣人趁机偷袭。
钟离长生却镇定如常,不闪不躲,古怪的是,黑衣一掌拍下,却是不偏不倚抵掉了那道罡气。
黑衣人头戴斗笠,正是余凶良,“钟离老儿,为何不躲?”
长须老道没好气道:“临行时,知道要见你余凶良,先算了一卦。”
余凶良哈哈大笑,“果然,世间未必只有剑刃锋利,也未必只有剑客能定夺他人性命。”白发无剑的剑客似乎心情不错,又啧啧称奇道:“钟离长生,你体格健壮,丝毫不像百余年的老不死,说是神仙也不为过。”
长须老道牛头不对马尾道:“带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睡街头,若刘喜静知道……”
余凶良双眉一竖,刘喜静三番两次辱他,若是常人,已经死不知几回。他摆了摆手,并不想提刘喜静。
“驭龙使?”
“不错。”眼中布满血丝的长须老道,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七星圣教的预言没错,老夫的担忧没错,归雁的想法也没错。”
余凶良喜怒不显于形色,“那又如何?”
“你可还记得,前些年参到水映城的秘本?天宗兴建藏剑山,私构五岳阁。五岳阁藏天宗千年传承的典籍?不,五岳阁,要藏的是,普天之下千年传承的典籍!天宗真正的千年古籍有多少,老夫比谁都清楚,用得着整整五座、百丈高的楼阁?待水月天上位,已经过了近五十年了呀!”
两鬓染霜,白发苍苍的老道人语调低沉,慨然道:“愿天地常生善人,愿善人常存善心。愿善人常行善事,愿善人广布善法。”
“清静经,在天宗,能像你一样知晓这句话的人不多了。”
“一派胡言!莫说其他,长老院的道长法师,哪个不是博古通今,令老夫自叹不如。”长须老道厉声反驳,却又目光暗淡,“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罢了。”
“放心。”余凶良微抬斗笠,若有所指道,“我自陆州乘飞舟而来,不是路过而已。是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老真人?”
语毕,两位白发老人,似乎无时不刻彼此看不顺眼,又开始互相嘲讽挖苦。
“那个孩子,会知道真相的。”
“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倒是阁下,多顾顾自己,多顾顾那些为你操劳成疾的人吧,比如秦红麑,对吗?”
“修……道长,呵呵,打扰二位了,聊得这么有兴致。”街巷上凭空出现一队人马,带头的是位年轻官员,灯火下,官员身穿红色的三爪蟒袍。
年轻官员下马,向在前的长须老道致礼道:“鄙人重忍,出任入云关的指挥使,还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
长须老道与余凶良准确来说都是外地人,对重忍身份的感觉并不清晰,钟离长生道:“老夫复姓钟离,乃是清贫一道士,称呼不必讲究。”
“钟离道长,那这位?”长须老道瞧了眼背后的斗笠剑客,看他没有搭理的打算,也好,一言不发总好过一言不合、动手杀人吧。老道连忙解释道:“他是老夫的忘年交,人老了,性子也就这样,还望大人海涵。”
“哪里,哪里,多大事儿,这就叫真人不露相,你们说是吧。”年轻指挥使嘴里调着气氛,眼角余光始终离不开长须老道背后的身影。
“敢问大人,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陌刀队是对付骑兵的好手,只是眼前的这位剑客……还是先放在一边。年轻官员闻言笑了笑,朝长须老道再行一礼,“道长似乎不是本地人士,不远千里而来,想必也知道入云关的一些异变。”
长须老道直言道:“我等修道之人,只有一事,便是要斩妖除魔,前来入云关,便是要为入云关的将士百姓、安全太平效犬马之劳。”
重忍长长“哦”了一声,道:“道长莫非已经知道入云关有何异变?”
这时,余凶良几步上前,“到底要干什么?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长须老道只得先安抚下这位中原剑皇,紧接着重忍再次作揖行礼,弯下了腰,左手裹着右手,语气诚恳道:“二位义士,入云关外有一大妖为非作歹,我朝太子李进闻讯而至,马不停蹄就赶出关外,如今正与那大妖鏖战。鄙人无用之躯,爱莫能助,万望二位前往关外,助李进太子一臂之力,事后必有重谢!”
长须老道对礼貌有加的重忍观感很好,连忙扶起年轻官员,“我辈道士,降服大妖是分内之事,自会尽力,至于重谢,大人就不必多礼了。”
忽然,传来一句声音,“我觉得不妥!”众人望去,灯火下,又是一队人马,马车上,掀起帘子,探出个英俊脸庞,正是刘喜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贫道修道之人,道理是最多的,怎么能落个身无分文的下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