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只大掌,却不怎么老实。本是听她说好多了,也不好意思久留,磨磨蹭蹭地撤出来,可才至半道上,就给停住了,估摸是想着,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四下里游一游吧,略略停顿,便又给探了回去,在那羊脂白玉间再游走一番,游着游着,就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忘乎所以,不亦乐乎,食髓知味,流连忘返。
“啊轻点”夜长欢只觉得,全身绷成了一根弦,被那只大掌拨得铮铮欲断,禁不住随着那弦浪起伏而脱口叫嚷。
“说吧,嗯”裴煊将头垂在她一侧肩头,在她耳边吹着热气,突然开口问到。
“说说什么”
“你刚才在门坊前和高台边看见什么了”
裴煊的声音,突然冷硬严肃起来。
话题绕了一个小圈圈,还是绕回原点。亦如在她身上打着圈抚弄的大掌,复又回到她的小腹上,紧紧地熨帖着不动了。那架势,仿佛,她若再不老实招来,就要发内力把她给震碎揉烂一般。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来这招逼供
温柔,体贴,旖旎,还好淫荡
难为他这么有心,夜长欢决定,还是吃了这一套。许是那艾叶香气,冲淡了心中的别扭,那滚热掌心,融化了心中的寒意,她抛开那些瞻前顾后的顾虑,如实招来:
“昨夜我梦见你在那个高台上,跟人成亲了。梦里所见的那个地方,跟今日所见的没藏大府,一模一样,可是我今日之前,都没有进过永乐城”
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睁来,无辜地看着裴煊。
就是这么蹊跷邪门的事情,这么戳心窝子的预兆
裴煊听言,亦有惊色,垂眸沉吟片刻,兀地抬眼问她:
“你梦
见我跟谁成亲”
“”夜长欢被问住了。她本想说没藏丹珠,可一转念又打住,她其实没有看见那喜盖下的新娘子长什么样,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永乐城大小姐吧。
“反正不是我,我在高台下喊你,你都还一副这辈子都不认识我的样子”她撅着嘴,没好气地说到。
裴煊竟笑了,抬手来按她的唇角,将那不满之意按住,轻声说来:
“放心,别怕,万一被你梦准了,我真要在这里成亲,那新娘子就是你。”
夜长欢只当他是安慰之言,也扯着脸皮,跟着笑,还认真地点点头,表示信服。
却将心中的忧虑,悄悄地藏了起来。
就此打住,绕过,该干嘛干嘛去。
按裴煊所言,全军撤进城中,将夏国重兵拖在城下,等延州的援兵来,再里应外合,两面夹击。话虽不假,后头的局面,也基本是按照这个走势来的,只是,他并没有把时间期限说清楚,或者说,刻意隐瞒了延州发援兵的时间。对夜长欢如此,对军中将士,也没有说。
因为,若是一开始,这些已经疲惫不堪的兵士们就知道,这场守城待援之战需要坚持那么久的话,兴许连一天也坚持不下来,会直接溃败,或者哗变。
熙军从城外撤营,全军进城据守,花了一日功夫,
夏国人趁机压上来,紧贴着城墙,将永乐城围成了一个鸟虫都飞不出去的铁桶,花了一日功夫,
然后,便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永乐城之围。
从炎炎酷暑,过萧条之秋,再至十月飘雪,夏国人咬着永乐城,如咬着一块磕牙的骨头,吃不下去,吐不出来。
高厚坚固的城墙,攻了半年,也攻不进去,却又舍不得退,也不能退。因为他们尚存信心,那就是城外的人,一定能够比城里的人,坚持得更久。只要他们一直围城,阻断永乐城的一切供应,城中储备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那个时候,就能不攻自破,反之,如果一旦撤围,便是给嵬名霄喘息,乃至反扑的机会,后患无穷。
就这样,一直到最后天寒地冻,隆冬之际,地上积雪深至小腿肚下方,鸟兽绝迹,兵器冰冻,粮草枯竭。围城的夏国人还在坚持,而且,缩衣节食,忍饥挨饿,哆哆嗦嗦地,在风雪寒冬中坚持。
而夏国人之所以有这种乐观精神与必胜信念,是因为,永乐城中的状况,更加惨不忍睹。
举个例子,城头的兵士,腹中空空,饿得头晕眼花,但是,除了捧一把城头上的积雪喝一口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
永乐城,在没有任何外界补给的情况下,慷慨地供应了突然多出来的几万熙军半年之后,成了一座空城。
一座被吃空了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