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园朝她看,忙又转开脸,笑道,“我就是,就是不忍心柳儿那样惨嘛!冬云姑姑以前对我可好了!”
她不肯说。
方园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夏晚安暗暗松了口气,“你这么晚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么?”
方园开口,“我来请国师去大理寺,正事不能耽搁,恕罪告辞。”
说完,便转身走开。
夏晚安撇嘴,忽而纳闷——大理寺?
下意识又要去拽方园,却正好瞧见那头,无机淡淡望来的目光。
那视线,仿佛隔着这深暗的夜色朦胧的宫灯,刚刚好地定在自己伸出的手上。
她莫名心虚,往回缩了缩。
方园便走到了无机身边,行了一礼。
韩经年已收回目光。
两人走出飞云宫。
夏晚安无趣地在凉亭边站了会儿,左右瞧了瞧,跑回西殿,拉着白芷也悄悄地回了长乐宫。
……
养心殿。
景元帝的怒斥声不时传出,惹得宫外伺候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李全德端着托盘走进去,就听大理寺卿陈海道,“国师亲看过后,发现笔迹并非黄启福亲笔,如今已请国师去大理寺了……”
“国师国师!就知道推给国师!三日内,若是查不出凶手!朕唯你是问!”
陈海面色发白满头冷汗,再不敢将韩经年拉出来做挡箭牌。
赶紧应了,躬身小心退了出来,在养心殿门口擦了擦汗,然后忙不迭地走了。
殿内,李全德看了眼地上洒落的折子,小心地上前,将托盘里的玉碗放下,轻声道,“陛下,这是柔妃娘娘吩咐送来的秋梨膏。”
景元帝揉了揉眉心,伸手,将碗拿起,慢慢舀了吃。
李全德便绕到前头,将折子一本本收起来,一边笑道,“陛下,秋干气燥,当珍重龙体才是。”
景元帝摇摇头,却只是问:“人送走了?”
没说是谁,李全德却站起来,将折子放好,笑着点头,“是,按照您的吩咐,将柳儿姑娘送去江南了。银子也给够了,还有人暗地里照料着,往后当能安安稳稳的。”
“嗯。”
景元帝吃了两口,忽而又没了胃口,将碗一搁,再次揉眉心。
李全德见状,忙上前替他按压起来。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半晌,轻声道,“朕本不想留着她的……”
李全德手上没停,笑了笑,“陛下做的什么决断都是对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景元帝露出几分笑意,摇了摇头。
“正是你们这样,朕才不知晓什么是对的,哪里又是错的。”
李全德笑,知道皇帝没有生怒,便没开口。
又听他低声道,“幸而有国师……”
李全德神情微变。
想起白日里,景元帝在长乐宫罚了黄启福凌迟之刑,回到养心殿后,明明是盛怒至极的样子。
连他都心惊胆颤以为今日皇帝必然不好伺候了。
不想,却见国师站在养心殿门口。
见着景元帝,便告了一句佛,缓声道,“陛下,静心。”
李全德几乎都吓死了,这是朝着逆鳞上撞啊!
不想,景元帝在跟国师进了养心殿后,一番深谈之后,消了怒气。
帝王之怒,无异雷霆之变,国师到底是如何说服了皇帝的?
宫灯明亮之中。
景元帝坐在椅子里,自嘲地笑了笑,对身后揉着头的李全德说道。
“国师说,近日朕面相中有化星,乃是天定机缘到来之时。若有人将机缘送到朕面前,便是这化星降临,朕当真心待之,方能化解前尘牵绊,成将来就。”
李全德按着他的头,轻声道,“国师大慈大悲之人,也是为着陛下考虑,若陛下……”
他看了眼景元帝,“真的下旨赐死柳儿姑娘,只怕冬云姐姐……”
他不敢说尽。
景元帝却笑着摇了摇头,“她待你们好,所以你们都这么为她说情。”
“连九公主都记得的好人呢!奴婢当年蒙受冬云姐姐大恩,怎敢忘呢?”李全德真心实意地笑道。
景元帝摇头,“是了,晚安确实长大了。都晓得为朕考虑了……只是……”
李全德看他,“陛下还是怀疑……”
景元帝摇了摇头,“国师也说了是有心人利用她,朕是在担心她。那丫头,瞧着蛮横,实际像她娘,最是个单纯的性子……”
李全德神色微变,低声道,“那要不要护龙队去查一查?”
景元帝沉吟,“黄启福才入狱就死了,说明这背后定然不是一般的人。若真是要利用晚安,朕担心她会像她娘一般……”
话没说完,猛地停下。
李全德看了眼讳莫如深的景元帝,没敢开口。
片刻后,景元帝再次说道,“先不急。若是他们真想着利用秋阳,朕让护龙队去查,只怕反而会打草惊蛇,若对秋阳不利倒是不妙。”
李全德没说话,心想,若是没有国师今日恰好来到养心殿,正巧又揭露了黄启福贪墨国库一事,只怕陛下真要怀疑秋阳公主的用心了。
毕竟,当年冬云那事,可是陛下心头大患啊!连德妃都轻易不敢提的,九公主却将这事大喇喇地摆到了台面上。
要不是国师……
又听景元帝道,“还是得用国师啊!”
……
飞云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