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国师那里。”
“嗯?”
……
飞云宫的书房内。
方园跪坐在桌案前,对无机行了一礼,将手中卷宗放在桌上,恭声道,“国师,这是黄启福死前所留遗书,大理寺已找专人看过,乃是黄启福亲笔,陛下吩咐,由您再亲自看过后,大理寺再定案。”
无机伸手,将那卷宗拿起,不过扫了一圈后。
淡然道,“此非黄启福亲笔。”
方园神色一沉,看向韩经年。
韩经年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起另一本册子,放在方园跟前,道,“这是先前内务府呈交的飞云宫安置册,乃黄启福亲笔。他因是年幼去势,力腕不足,虽刻意练过,可绕笔之处,却略显细柔。然而此处这不想,才走出去,就瞧见,院子的银杏树下,裴秋阳正站在那里,不住朝书房这边看着。
翘首以盼的模样,叫人看着便心生温柔。
无机抬眼。
旁边的方园却跟没看到夏晚安一般,径直走下台阶。
只是快要越过银杏树时。
树下的女孩儿到底没忍住地唤了一声,“方统领!”
方园面色不改地转过脸去。
无机转着手中念珠。
元三好奇地朝她看去。
夏晚安小跑过来,瞄了瞄无机,笑得小心,“国师,我,我有几句话想,想跟方统领说一下,不知……可能借方统领一步?”
方园没出声。
韩经年转着念珠的手没停,扫了夏晚安满是期冀的脸一眼,淡淡转开视线。
夏晚安立时便当他答应了,笑嘻嘻地朝方园招了招手,自己就先跑到一旁去了。
方园肃沉的眸中似是掠过一丝无奈,转身,朝无机行了一礼,“国师恕罪,卑职去去就来。”
飞云宫主院旁有个小小的凉亭,凉亭上藤蔓盘结,正好能将那两道身影给遮掩起来。
然而方园身形魁梧,如巨石一般立在那里。就算是夜深宫灯恍惚下,都异常显眼。
便愈发显得他对面的女孩儿形容娇小,若菟丝依偎。
韩经年眼角余光掠过,微停了下,又水波无痕地转开。
凉亭旁,夏晚安却大大地笑开,悄悄地朝他眨眼,“我正想找你呢!你怎么到飞云宫来啦?”
方园神色不变,朝身后看了眼,认真道,“有要事禀告国师。”
夏晚安眼睛微瞪,“不会是出事了吧?”说着,还要上手去拉他的袖子。
方园微顿,退后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见她鬓发微乱,形容不整。
肃沉的脸上愈发严肃,倒是声音低了许多,“这是宫中,殿……还当谨言慎行些。”
裴秋阳撇嘴,悄摸摸地嘀咕了一句,“我对外人又不这样。”
站在那边的无机,素衣仙尘,垂眸,神情淡冷。
“对了。”
忽而夏晚安又笑开,“今日之事,要多谢你呀!”也跟着压了嗓子,低低道,“不然我也没法将柳儿救出来了。”
不想,话音刚落,就听方园道,“殿……往后,再不能这般随意揣测圣上之意了。”
夏晚安当即瞪眼,“父皇生气了?”
方园顿了顿,再次看了眼身后那个并不走远些的国师,随后正色道,“陛下吩咐,将柳儿姑娘送出了宫。行事的是护龙队。”
护龙队,拱卫皇帝的秘密小队。
朝廷里只知道有这么个小队,却从未见过其真身,也不知他们都办的什么事。
方园本是个口风极紧的人,又身为御前侍卫统领,对景元帝忠心耿耿,办事又严谨认真。
如今却将这消息告诉了夏晚安。
韩经年转着手上的念珠。
而宫凉亭旁,夏晚安却是笑开。
趁方园不注意,扯了他的袖子,轻笑,“没事的啦!父皇不会为这样的事情怪罪我的!”
夏晚安当然知晓父皇不会怪罪她。
因为,在父皇最后的一段时光里,是她日日侍疾在侧,听了无数父皇意识混乱中说的话。
其中提到最多的,除了她娘,便是冬云。
他总说,对不起。
想起父皇最后的模样,裴秋阳又忍不住心酸。
朝着方园笑,“倒是你,没有叫父皇怀疑你吧?”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是找不到人了,才让白芷去拜托你的。本来以为你不会答应呢!”
方园冷穆神色微顿,看了夏晚安一眼。
忽而问:“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那边,韩经年侧眸。
凉亭旁,夏晚安看着方园,看着他刻板又严肃的眼,一瞬间,她这匪夷所思的重生之事,几乎都要脱口而出!
可是……她该怎么跟他说,她曾经,因为她的任性,她的贪心,她的荒唐,令他惨死在自己门前呢?
她扫了眼那边的韩经年,收回了握着他袖子的手。
笑得一脸无辜:“什,什么事啊?没,没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