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三年前,夏玉琼去了景州老家养病,从此再未回过阳城。
两人一开始还有书信来往,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由,如小苒这位闺中好友是越来越懒得回她书信了。
如小苒恹恹地翻了一页书,余光瞥见隔壁最后一排,原是一直没人坐的位置,前阵子坐了晏名,今日却又是空空无人。
小丫头狐疑环顾一圈,发现晏名确实没来。
她又支起脑袋,脑海中浮现出晏名那一双眸子,很特别,是淡然也好,冷漠也罢,藏着一种哀色,不似哀怨,不似哀愁,而是哀泣。
小丫头蹙了蹙黛眉,心想,他刚失去双亲,定然很难从哀伤中平复过来,思此,心中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不禁又多看了几眼隔壁空荡荡的书案。
思忖时,余光又瞥见了手腕上一抹翠绿,翡翠玉镯在小丫头凝脂般的白肤间,着实娇翠欲滴,饱满的绿色温润宛如珠露,剔透玲珑。
摸了摸冰凉的玉镯,如小苒想起了那一双温暖,又带着薄茧的手。
以及男人时而寒冽,时而温柔的凤眸。
不知阎王现在到哪里了…
……
觅江之水滚滚而流,三艘官船逆流缓行。
正中官船的船首处立着几位修长的身影,西侧一位男子身姿谦谦,玉面含笑向面前两位回禀道,“六殿下,武阳侯,依初夏江水的速度来算,此去泗州约要十日之多,路经景州,青州,允州,最后才是泗州。水路虽久,却是不会乏趣。”
说话的是户部郎中桑正,此行本该是他上司户部侍郎沈志远同行,然则因户部郑尚书年迈体弱,皇帝又有意提拔沈志远尚书一职,特意扣下了沈志远监管户部大小事务,才派了桑正接替此行。
六皇子李元泽平日里最恼坐船,一来是不能像骑马一般想去哪去哪,想怎么走怎么走,二来是眼前除了瞪天,就是看水,非得熬满了时日才能下船。
刚才一听说这次居然要熬十日!!他那小心脏一下就快炸了,恨不得有人能一棍子将他打晕了,直到十日后再叫醒他,省得他不被闷死也被自己烦死。
此时却听桑正说‘不会乏趣’,不免眸色一亮,盎然问,“桑正,你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来消磨这十日?”
桑正连连颔首,回着蹭亮的眸子说,“六殿下您看,此时节这觅江边的油菜花开的正好,虽然自古花草四君子颇受推崇,然则更古不变也失了些新味,我们白日可以就这菜花为题吟诗作画,也不算白费了大好春日,夜间又可观研星辰,忙中作乐,不失为一件趣事呀。”
桑正一脸正色说着,话音未落,秦邵陌黑着一脸自顾自入了船仓内。
对着油菜花吟诗作画,亏他想得出来…
留下李元泽愣愣听完这一堆没什么用处的话,讶然道,“吟诗作画?观研星辰?”
他那星辰般的眸子震惊得不要不要的,墨眉也被翻搅得一上一下。
不好意思,这两项正巧不是李元泽擅长的,厌恶程度仅次于坐船。
“桑正呐。”李元泽语重心长地一只手搭在桑正肩上,一只手挠了挠自己英挺的鼻梁,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笑道,“你还是同我一起研究研究明年的骑射赛怎么个玩法吧,主要是帮我研究下怎么赢了里面那一位。”
李元泽说话间,明亮的眸光指了指他玄澈哥离去的方向。
桑正被六皇子轻轻搭着的肩膀像是受了千斤重担一般,他受宠若惊地回道,“六殿下,请您稍等微臣一下。”
话罢,桑正小心翼翼地挪开了李元泽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躬身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后,面色极其镇定自若地走向船沿边。
看着桑正严肃离去的背影,李元泽一脸狐疑。
就见桑正双手轻轻扶住船沿,身体向着江面微倾,随后风中传来翻江倒海般的呕吐声,倾泻之声贯彻天际。
李元泽愣愣地眨了眨眸,不就是轻轻搭了一下吗…
怎么就吐了?…
有了?
须臾后,桑正虚弱地回眸解释道,“微臣有…有些晕船。”
话音未落,那倾泻之声复又响起。
见此,李元泽眉梢抽了几下,转身抬步摆了摆手,留下一句,“你继续…别客气…”
以桑正这阵仗,李元泽要是再看下去,恐怕他也要跟着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