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响,人欢马腾,众人意犹未尽地交首谈论方才精彩的赛事,两位俊杰不相上下,最终武阳侯以一息之快赢了六皇子。
六皇子眼笑眉舒地随武阳侯一同回了雅间,见如小苒不在,却是坐着他皇姐李静璇,不禁狐疑道,“怎么皇姐在这,小嫂子呢?”
听到‘小嫂子’三个字,李静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又很快敛了怒色,乖巧地递上清茶,说,“玄澈哥哥,知道你回来定是口渴,这茶凉了一阵了,现在喝正是清凉爽口。”
秦邵陌未接,狭起凤眸,问,“她人呢?”
秦哲拿着汗巾小心翼翼递给他主子,暗自嘀咕着,这少夫人也真是的,侯爷为了她才应下了六殿下的比试,怎么才一会子就不见了踪迹。
‘如厕’二字李静璇是说不出口的,便只回说她去更衣了,手间茶盏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正要收回,却被六皇子夺过,一口喝完,笑道,“我也正口渴呢,确实爽口,多谢皇姐啦。”
气得他皇姐直咬唇。
六皇子接过身侧宦官递来的汗巾,擦了擦又说,“今日真是尽兴,明年春末还要与玄澈哥比一次才行!”
话毕,他吩咐身后宦官打开锦盒呈给武阳侯。
李静璇盯着镯子,杏眸渐亮,叹道,“这翡翠镯子真是好看呢。”
言外之意当然是希望她表哥赠给她,反正如小苒也不在。
那一只金贵的玉手正要去取镯子,却被六皇子拽住,笑道,“皇姐,这是给小嫂子的,你凑什么热闹,若是喜欢镯子,我那还有一堆呢,走吧,现在带你去挑。”
话毕,他硬是将李静璇拉走了,六皇子自然了解他玄澈哥的脾气,也知道他皇姐的心思,今日难得尽兴比了一局,还想着明年再来一局,当然要先卖个人情,将烦人的皇姐支开。
秦邵陌取了玉镯,拿在手中反复摩挲,凤眸渐沉,想起了三年前…
那一年的骑射赛不似今日的好天气,下着绵绵细雨,青草地间早已被雨水湿润,渐渐泥泞,不过全然未扫了众人参赛观看的兴致。
秦邵陌本是对公子小姐们娱乐的骑射赛没什么兴趣,却是被六皇子与沈志远强拉了过来。
他支着头,冷漠地坐在正中雅间,漫不经心地看着赛场角逐,李静璇自然是殷勤地服侍在左右。
最终秦邵陌余光瞥见了远处最为欢腾的三人组,豫王家的庶子李廷,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夏玉琼,还有就是最让他扎眼的如小苒。
想起以前这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自从两年前遇到了李廷,是越来越难得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了,男人细一想,好似上一次见她还是年初二,小丫头来向他母亲拜年,却一直没来书房找他,直到在侯府门口被他拦下,才勉强打了个招呼。
思此,男人墨眉微微蹙起,冷凝的眸光又觑向那三人。
见到小丫头从炉上提了茶壶,李廷赶紧接过,一副怕会烫到她的模样,小丫头拿了桔子,为夏玉琼剥了一只,又为李廷剥了一只,随后有说有笑,这一幕幕落在秦邵陌眼里,像是有人在用箭戳他的眼珠子,刺得他挪开了眸光不再多看,却又时不时会去留意,越是留意又越是莫名的烦躁。
此时,宦官亮出了下一局的彩头,一只翡翠镯子。
宦官带着镯子走过每一处雅间,逐一呈给里面的人过目,镯子路过如小苒时,就见她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随后,下一场李廷出赛了,秦邵陌嗤笑一声,他那水平和一般人比还可以,这次对手是六皇子李元泽,能赢才有鬼。
随着铜锣响起,赛局开始,雨也跟着越下越大,原本同赛的五人最后因为大雨只剩下了李廷与六皇子,倘若不是李廷执意继续,恐怕六皇子会叫停这一局。
大雨如注,却是丝毫没有阻碍赛场里两个傻子激烈的角逐,健马飞驰,快箭连珠,人声鼎沸,喝彩不断,将这场赛事推到了高潮。
然而秦邵陌的眸光却一直停留在观台的第三个傻子身上,小丫头不好好坐在雅间,却是提着裙摆,随着赛场两人的方位,一直从看台的东侧跑到了西侧,全然不顾大雨滂沱,不顾脚下泥泞,最终变成了半个泥人。
这一幕将秦邵陌心中的不痛快推到了极致,他垂眸拧了拧眉,努力抑制住怒火,试图想明白这股怒焰的由来。
蓦然心念电闪,莫不是自己在嫉妒?
嫉妒那丫头为了李廷将自己弄得浑身泥泞?嫉妒李廷为了她而奋不顾身的拼搏?
男人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嫉妒他们?
呵!除非脑子坏了!
最终锣鼓声响起,李廷还是输了。
小丫头娇小的身影失落了一瞬,却是很快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欢快地迎向李廷。
见此,秦邵陌凤眸微狭,不顾大雨如柱,独自离开了围栏场。
若是她来求他,那镯子早就戴在了她手腕上,可是,她又怎会来求他呢…
滂沱大雨中,男人久久伫立,眸色黯然,仿佛今日输的不是李廷,而是他自己!
收回思绪的秦邵陌,厌嫌地将手中的镯子扔到了茶几上,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玉镯在木桌上摇摆了三圈才最终安分地停下。
没良心的小丫头。
原来并不是真心想要这只镯子,只是想着当年为她拼搏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