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p>
回国打包收拾前。</p>
应曦已经做好断舍离、扔掉了许多东西。</p>
但可惜, 行李箱还是非常沉重，她纤细手腕、似是完全负担不了这重量。</p>
谢采洲义不容辞，果断承担了这份沉重。</p>
锁了车, 轻轻松松拿起行李，将小姑娘送到家门口。</p>
走道还是那样。</p>
陈旧, 又泛着岁月味道。</p>
仿佛处处搭载着这座城的记忆。</p>
叫人觉得熟悉无比。</p>
应曦抿着唇, 跺了跺脚, 轻而易举地将声控灯唤醒。</p>
“到了。谢采洲谢谢你，你快回去吧。”</p>
她扭头看他一眼。</p>
轻声开口。</p>
谢采洲脸上依旧有一丝忧色, “真的没事？”</p>
应曦故作轻松答道：“你见我像是受过家庭虐待的人吗？”</p>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她都称不上被虐待。</p>
自小到大，没挨过打、也没缺衣少食过。</p>
一路念着好学校, 不用为学费操心。</p>
出门在外，生活费也来得及时。</p>
要是把自己想法说给别人听，别人说不定还要觉得她又作又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呢。</p>
毕竟，如果一户人家有两个孩子, 谁也不敢保证一碗水端平。</p>
这就是人性。</p>
不是么？</p>
应曦压根就不在乎。</p>
以前是嘴上说说、说着冷漠自我, 心里却难免将应橙架到特殊位置。</p>
所以才会处处计较、处处对比，总需要身边人做出选择、作为她心底筛选条件。</p>
但现在，已经是真的没感觉了。</p>
她轻轻推了下谢采洲, “行了, 别婆婆妈妈了。快走吧。我先进去了。”</p>
“……”</p>
谢采洲没再说什么, 默默转过身。</p>
一步三回头、下楼。</p>
应曦深吸一口气，摸出钥匙，久违打开了家门。</p>
出乎意料。</p>
家里一片昏暗。</p>
她微微一顿, 摸出手机, 眼神往下一扫、轻轻瞟了眼时间。</p>
这个点, 尚没有到应家休息时间。</p>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徐慧丽和应勇应该正坐在沙发上，看些无聊肥皂剧、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打发时间。</p>
难道是已经睡了？</p>
还是今天人不在家、一起出去了吗？</p>
应曦站在玄关，先换了鞋，再轻轻喊一声：“爸、妈？”</p>
“……”</p>
无人响应。</p>
她没再纠结，先将东西全数拖进自己房间。</p>
再转进卫生间。</p>
开始洗漱。</p>
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洗去满身风尘仆仆。</p>
应曦换上睡衣，一边随意擦着头发、一边往客厅方向走。</p>
一抬眼，迎面与应勇撞上视线。</p>
两人齐齐一愣。</p>
应勇：“曦曦回来了啊？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们，好去接你。”</p>
应曦垂下眸子，轻声答道：“……机票也是才定下的时间，我想着不用麻烦的。”</p>
“路上还顺利吗？”</p>
“嗯。”</p>
“哦，那挺好。”</p>
与徐慧丽那性子相比，应勇一贯寡言。</p>
再加上和二女儿关系也不甚亲热，点了点头，好像再也没话可说。</p>
倒是应曦，低眉敛目地轻声问道：“妈和姐姐呢？都没有回来吗？今天好像有点晚。”</p>
“……”</p>
应勇表情倏地变得僵硬起来。</p>
此刻，客厅已经开了灯。</p>
光线斜斜打过来，照到应勇脸上、身上，看起来冰凉沉默，却又无比清晰。</p>
一览无余。</p>
不知何时起，应勇鬓边已经生出了银丝。</p>
脸仿佛也变得苍老许多，不见往日那种精气神。</p>
应曦轻轻蹙起眉。</p>
好半天。</p>
中年男人吞吞吐吐地开口道：“……你妈去医院照顾你姐姐了。我给他们送了点东西过去。”</p>
“啊？医院？”</p>
应曦有些诧异。</p>
然而，倏忽间，她蓦地反应过来。</p>
按照时间来算，应橙被发现意外怀孕是在二月份，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如果真按照谢采洲知道那样，应橙把孩子留了下来。那现在，她应该已经生了。</p>
所以，是刚刚在医院生产完吗？</p>
不会吧。</p>
说实话，应曦实在有些难以置信。</p>
她一直不怎么关心这件事，之前，每次听闻、也都完全置身事外，当成热闹来看。</p>
当中又留学离开很久。</p>
现在，乍然得知应橙现状，简直是恍如梦中。</p>
在应曦看来，这不像是应橙会做的事。</p>
从路川安出现开始，应橙所做每一件事、都不同于她一贯性格，仿佛被另一个人魂穿。</p>
先是殷殷切切、将上司请到家中做客。</p>
又发生怀孕这种大失水准的意外。</p>
最后，还和路川安谈崩，闹到人尽皆知不说，竟然真独自将孩子生下。</p>
这还是那个应橙吗？</p>
怎么会这样？</p>
应曦紧紧皱起眉，到底是多嘴问了句：“爸，姐姐是和路川安……把孩子生下来了吗？”</p>
应勇长长叹了口气。</p>
“应曦，你最近还要回学校吗？不忙的话，改天去医院看看吧。”</p>
……</p>
次日一早。</p>
江城的十二月，天寒地冻。但室内开着空调，十分温暖。窗户玻璃被蒸汽覆盖。</p>
熟悉房间里，应曦安安心心睡了一觉，顺利倒过时差。</p>
睁开眼。</p>
连天花板墙纸都显得分外可爱。</p>
她轻轻揉了下眼睛，起身换衣服。</p>
没有徐慧丽在家，应勇也已经出门上班，家里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p>
走到餐厅。</p>
桌上留了纸条。</p>
【江城红房子产科医院，地址：方斜路xx号，x楼xx】</p>
应曦抿了抿唇，将纸条收进口袋。</p>
收拾完。</p>
出门打车。</p>
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上车流密集，堵得一动不动。</p>
应曦也不着急，垂着眸、慢吞吞玩手机。</p>
先是打字给陈亚亚发微信。</p>
应曦：【丫丫，我回国啦。给大家都带了礼物，过几天回学校找你们。】</p>
很快，发送成功。</p>
但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复。</p>
想着、陈亚亚许是正在图书馆埋头复习，她没有多想，又切出另外几个重要朋友聊天框，依次发送问候。</p>
第一个回复来自辩论队学长。</p>
学长：【谢谢学妹！】</p>
应曦手指轻触。</p>
聊天记录往前翻了翻。</p>
今年三月，学长跟她说起校辩论队的事情。</p>
当时，她已经在准备出国，没办法去参加辩论队集训。</p>
学长自然也说得很直接。</p>
像江大这种名校，虽然是以理工科见长、文科式弱，但校辩论队依旧非常有名。各种大大小小赛事、就算不见得能拿到什么第一名次，学生还是争破了脑袋想进，为了让履历漂亮起来，给未来就业、出国等等，增加筹码。</p>
因此，队里有不少替补。</p>
就算是这种情况，对整个队伍所有人来说，这也不是个轻松混日子活动，各种集训、准备，皆是高压。甚至还有些同学，因为太多时间花在辩论队训练上，面临出勤率不足、挂科重修情况。</p>
像应曦这样，本来就是大二才有意向，少跟一年、也没什么大赛经验。</p>
再加上她又是交换留学这么久，到正式能参与活动，已经得是大三下学期，入队替补难度很高。</p>
毕竟，要培养一个优秀辩手，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需要付出很大代价。</p>
应曦肯定是欣然接受了这结果。</p>
确实。</p>
是她个人计划安排得不好。</p>
谁让她醒悟得太晚，浪费了太多时间呢。</p>
怪不得别人。</p>
不过，应曦还是认认真真、和学长道了谢：【谢谢学长！这一段时间真的是非常麻烦你！如果以后有什么活动的话，我还是会去参加的。谢谢~】</p>
……</p>
看到过往记录。</p>
应曦轻轻笑了一声。</p>
当时，想参加辩论队，也是受了丁志明影响、突发奇想。</p>
没想到确实会产生兴趣。</p>
但人生不就是这样么。</p>
在反复改变、反复纠错、反复选择中，变得更好、更加完美。</p>
每一处细节都在修改着未来路径。</p>
时时刻刻。</p>
应曦非常感谢辩论赛，要不是去打了几场，应该还没有这么快树立出信心来。</p>
所以，无论能不能进队。</p>
总归都不会叫人后悔惋惜了。</p>
想了想。</p>
她给学长回了个表情包：【[小蓝笔芯.jpg]】</p>
当即，又将另外一个学姐微信翻出来。</p>
先没说话。</p>
她顺手点进朋友圈，翻了一下。</p>
崔颖星学姐开了朋友圈三天可见，点进去，界面是一片空白。</p>
确实许久没有见过对方更新朋友圈。</p>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太忙，手机摸得少、看得不及时，错过了一些。</p>
但，本来每个节假日都会有的简单问候。</p>
自从她送完蛋糕奶茶之后，也好像再没有过。</p>
难道是研究生课程太忙？</p>
应曦没有多想。</p>
抿着唇，慢吞吞打字：【崔学姐早上好！双旦快乐！我从国外带了一些小礼物想送给学姐，不知道学姐最近方便收吗？[可爱]】</p>
同陈亚亚一样，没有秒回。</p>
恰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