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鸢跑了老远跑到山里,还是心有余悸。她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死了,又侥幸至极的活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要是不好好活一次,真就对不起自己。所以只能对不起那位驭灵师了。
她的父亲是打猎的,母亲是采药的,程十鸢其实没下药,三道菜单吃都没毛病,但放在一起吃就会有麻痹的效果,配方是母亲意发现的,父亲生前曾用此方放倒过一头熊。
而且如今各国相安事,天下太平,什么神器鬼器,想必也派不上多少用处。如此一想,程十鸢心里又安稳了几分,觉得自己这么做没有,人之常情嘛,没人想就那么死了。
然后她摸到了怀里的钱袋……
好吧,除了这个确实有点不地道以外,其它的都是人之常情。
不过那位驭灵师浑身上下穿金戴银,这点钱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这么一想,程十鸢的心又安稳下来了。
不过自己该去做什么呢?只觉得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窝囊度日了,却始终没想好做什么。云游四方,做个侠士?话说自己身怀神器,会不会变得很厉害?
程十鸢停在一棵树前,舒了一口气,一拳打在树干上,树干微颤,她默默抱拳蹲了下去。
好痛,好像蹭破皮了,但树上连片叶子都没掉下来。什么神器,除了让自己活了过来,也没啥用处……
好吧,能让自己死而复生,已经算得上神器了。难道不能更神一点吗?比如让自己重生的同时拥有盖世武功或者通天灵力什么的。
突然,从草丛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程十鸢吓得一声尖叫,猛地一弹,一脚把那玩意踹开,一声有气力的哀嚎响起。
程十鸢平复了一下心绪,鼓足勇气扒开草丛一看,是一位鼻青脸肿的少年郎,他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双唇翕动,似是在说什么。
程十鸢侧耳一听。
“救命……救命……”
该不会是被自己踹的吧?程十鸢突然有些心虚,跑过去扶着少年坐好,紧张道:“你,你没事吧?是我刚才太,太用力了吗?对不起……”
“……饿……吃的……”
少年虚弱地抓着程十鸢的衣服。
“吃,吃的?哦哦……”程十鸢反应过来,连忙从包里取出干粮和水给对方。
少年饿虎扑食般抢过饼,抓着干饼咬了好几口,差点没把自己噎死,幸好程十鸢及时把水递了过去。
程十鸢偷偷打量着少年,他大概十四五岁,穿着黑底青纹的中衣,身上带着很多灰,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像是被群殴过。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少年把吃了饼又喝了几口水顺顺气,沉默地摇了摇头,随即把水递了回去:“谢谢你。”
程十鸢接过水囊:“没事,只是你身上的伤……”
少年看着她,程十鸢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下一刻,少年突然给她跪下磕了一个头:“谢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十鸢吓得一跳,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我就是给了你一口饼吃。”
少年继续自说自话:“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姐,你去哪我就去哪!”
程十鸢连忙站起来同时拉他起来:“不,不用,你还是赶快回家吧,别一个人在山上了。我要走了。”
少年却像听不懂话似的,打定主意跟着她了,一并爬了起来,问:“我叫言如许,姐姐你叫什么啊?”
“我姓程,名十鸢。你别跟着我了,快回家吧,一会爹娘该担心了。”
少年垂眸:“没事,我没爹没娘,他们不会惦记我。”
程十鸢神色有所触动,愧疚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哎呀,没什么。对了,阿鸢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程十鸢被这一声“阿鸢姐姐”一呛,别过头说:“不去哪,我就到处走走。”
“那我跟你一起走吧,正好我没地去。”
程十鸢只好随他。
“对了,你知道怎么下山吗?我绕了两天也没找到路。”
“没事,我认识路。”
过了一会儿,言如许突然甜丝丝地叫了她一声:“阿鸢姐姐。”
程十鸢还没习惯这个称呼,有些不自然地问:“干,干嘛?”
言如许耳根有些红,小声道:“我刚才没吃饱……”
程十鸢突然有些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了,从包里拿出一半的干粮给他:“喏,你拿出吧。”
言如许没接,语气有些闷:“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十鸢没懂:“什么?”
言如许大声道:“我不是为了吃的才跟着你的……好吧,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但只是很小很小一部分啦!我是觉得你人很好,关心我,我才想跟着你的。”
程十鸢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吃吧。”说着又把饼往前递了递。
言如许非常有骨气地一撇头,没接。
程十鸢问:“不吃吗?”
言如许把头偏得更远了:“不吃。”
程十鸢问:“为什么不吃了?”
言如许道:“我又不是为了这几个饼才要跟着你的。”说完,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程十鸢忍不住笑了出来,把饼塞到他手里,道:“嗯,我知道。可是你饿了要吃东西不是吗?”
“快吃吧。”
言如许勉勉强强拿起来咬了一口,程十鸢道:“别站着了,坐一会吧。”
两人在路边坐下,言如许默默地啃着饼,程十鸢把水递过去,抱膝目视前方,眼神里带着浅淡的悲伤:“我也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