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安意味深长的凝视下,凌寒却露出一抹冷冽张扬的笑,淡然道:
“义父心中所忧,寒儿早已明了。早在顾沅进帝都那一刻起,明镜司就在盯着顾崇善了。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若是他不知好歹,那他就是您的敌人。我不介意在他开口前为您多杀一个敌人,也不必惧怕顾家报复。毕竟如今的顾家,早已不是他的一言堂。他死后,新上任的家主巴不得继续跟您和明镜司合作,只会帮着我们平息事态。”
福安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点头,“还是你思虑周全,在这点上,贺凕就远远不如你。”
凌寒没有露出得意之色,只是平静道,“贺凕既然在明镜司当差,就不该越过我对顾沅下手。他更不该越过您,私下和顾崇善达成同谋。”
福安收起笑意,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海,低声道:
“他此举确实莽撞。不过,眼下我们正是用人之际,他是把够快的刀,用好了也能有奇效。”
凌寒知道福安这是不打算动贺凕,而且会继续充当贺凕的靠山,用贺凕来牵制他。
但他只是恭敬道,“寒儿明白,这便告退。”
福安却叫住他,“凌寒,你对我说句实话,究竟是谁向长公主泄露的消息?”
凌寒毫不避讳道,“是我。”
福安身子微顿,然后缓缓转过身,望着他的目光深不可测。
凌寒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半句解释。
正是这从容淡定的样子,反倒打消了几分福安心中的猜忌。
终于,福安笑了:
“你用有人要暗杀顾沅的消息取信于长公主,又借长公主的手坏了顾崇善的事,让顾沅免于一死,顺理成章地让他住进凌府为你全权掌控。而顾崇善事后即便怀疑你也没有任何证据,他为了顾全大局更不敢和我们撕破脸皮,只能忍气吞声被你牵着鼻子走——你这套连环计,用得确实高明。”
凌寒却低头道,“顾崇善不是被寒儿牵着鼻子走,而是被义父您牵着鼻子走。寒儿所做一切,都是为义父分忧。”
“就你嘴甜,去吧。”
福安笑眯眯地打发了凌寒,立在窗边看他骑马离开这条街,然后才叫人让贺凕进来。
贺凕一进雅间就跪在地上,“福公,是属下办事不力——”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福安神色微冷,手指在窗边敲了敲,细细思索后给他下了令,“让你手下身手最好的人去盯着长公主,她每日的举动去向,见过什么人,一字不差地禀告我。”
“是!”
贺凕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冷光。
他知道,福公下这个命令,是已经在怀疑凌寒和魏思音的关系了。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让这对野鸳鸯成为福公的眼中钉,肉中刺。
凌寒如今的风光都是福公给的,他倒要看看那时这小子没了福公的垂青,还狂不狂得起来。
……
三日后,大理寺卿秦炎在早朝时披露了长公主遇刺案的幕后黑手。
文帝听后震惊到无以复加,“什么?!要杀长公主的人,竟然是子皎?”
“回禀陛下,微臣有确凿证据,确实是吉瑞侯韩子皎。”
众臣闻言不禁哗然。
这吉瑞侯韩子皎,是长乐公主和驸马韩守诚之子。
他可是长乐公主的心肝宝贝,在公主娘亲的溺爱下长大,欺男霸女的事不知干了多少,在帝都里是最蛮横的纨绔,用无法无天来形容都不为过。
但他再如何猖狂荒唐,又怎会胆子大到做出刺杀皇表姐的事情来?
而且他和魏思音之间有什么仇怨,他为何就对她动了杀心?
这些都说不通。
有人当场质疑大理寺卿,“秦大人,你该不会是查不出案子没法向皇上交代,所以随便拉了个人来当替罪羊?”
秦炎冷笑道,“大理寺不比皇城司,办案从不糊弄了事,我更没胆子犯下欺君之罪。再说了,若真是我要随意拉个替罪羊,我犯得着把吉瑞侯这等皇亲国戚扯进来?我直接说是你徐大人杀的,不是更好?”
那姓徐的皇城司官员被他怼得脸色铁青,因为自知说不过他,干脆祸水东引,把也在朝上的韩守诚拉进来,“韩大人,秦寺卿说您儿子是意图刺杀长公主的罪魁祸首,您难道就没一句辩驳?”
众人都将目光望向韩守诚,就连文帝都不例外。
但韩守诚的反应却十分诡异,他的亲儿子被指控犯下这等意图刺杀皇族的大罪,他却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这副模样瞬间为秦炎的话增添了不知多少可信度,甚至让人下意识地怀疑他也是同谋。
文帝看着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指着他道,“韩守诚,朕唤你一声妹夫,平日里待你和长乐更是不薄。你们韩家究竟有什么对朕不满的地方,才要对阿音一个小姑娘下手?”
韩守诚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开始不停给文帝磕头,“都是罪臣教子无方,是罪臣的错……”
这话更让众人惊愕,他竟是直接认下了秦炎对韩子皎的指控!
秦炎见状,微微偏头望向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