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奚今日有几只船回港,于是约了几位商人一同勘看水位,好决定年前还派不派出船只。
他做的是水路生意,冬季水位若是太低,会影响船只通行。
陈越可不管他去做什么,寸步不离地跟着。
白奚瞪他,他不痛不痒地只当没察觉。
“你跟着我做什么?”
陈越面不改色,“爷怎么就跟着你了?就许你去见船商,我不许去?我与他们也有合作,自然也可以去见见。”
白奚抿唇不搭理他,陈越远在京都,和江南的船商有个屁的合作。
想不到还真有。
一家大船商听闻白奚身边的是京都陈家的人,顿时诚惶诚恐地招待,连态度都变得谨慎起来。
船商低声朝白奚解释,“陈家向来是我们的大主顾,开航线砸了不少钱。”
“且他像是与你要做同一种生意,好几条原本没人愿走的航线,他都硬是拿钱打通了。”
船商看了一眼白奚,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若不是这两人一人在京都,一人在江南,他都要以为陈家是故意护着白奚了,砸开的航路恰恰是白奚非要走的,给白奚省了不少功夫。
但实在太过荒谬,他行船多年,也算见多识广,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砸钱讨好心上人的,偏偏连面都不露,白花花的银元活像打了水漂。
身旁有人凑上来说了句什么,他登时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这两人是这种关系。
陈越看着白奚的商船人来人往,谨慎小心地卸货,里头装了许多贵重罕见的东西,此时远远地他都能听见岸边的民众和商人钦羡不已的声音。
他有很长一阵子都在为怎么不动声色地帮白奚而焦头烂额,既要帮,还得帮得不动声色,还不能限制白奚的发挥,比直接拿下送到白奚手中还难。
白奚也着实争气,短短几年便拥有了那么大的商队,陈越在京都听下属汇报白奚的近况的时候,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得意。
“家主帮我怎么不同我说?”
陈越原本正听别人夸白奚听得洋洋得意,闻言顿时黑了脸,“我护着自己夫人,还来夫人面前邀功,我不要面子的吗?”
白奚不言语,他知道陈越大抵推波助澜过,却没想到他花了那么多心思。
但那又如何呢?白奚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陈越心甘情愿,他也犯不着感恩戴德。
甲板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惨叫声响起,鲜血四溢。
白奚刚看了一眼,视线就被人挡住了。
“进去待着。”陈越的身型完全将他挡在身后,声音又沉又冷,“我去看看。”
今年夏季酷暑冬季寒峭,粮食收成本就极差,加之多地动乱,政府征收沉重赋税。
今年的江南农村不说饿殍遍野,起码是民不聊生,逼急了的穷人连刚进港的船都敢劫。
好在是有惊险,双方出行都带了不少人手,很快控制住了形势。
中午的宴席定在江南最好的酒楼,白奚对这些场合早已应对自如,一群人相谈甚欢。
陈越可算知道白奚怎么这么单薄,满桌子的佳肴美馔,他就可着那几根青菜吃。
陈越夹了块肉放他碗里,“你多少吃两口。”
白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下了他面子,面上言笑晏晏,碗里的东西却是半口没动,连带着对那只碗也嫌弃起来了。
“……”陈越不与他较真,没察觉似地又拿了个小碗,之后给他夹的菜便都放在小碗里,总算是夹到一个白奚愿意吃的肉,白奚潦草的吃了两口,陈越才作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群商人中有几个年轻的,素日里和白奚关系算得上友好,见着美人儿总是忍不住多说两句。
“阿奚眼底青色怎么这么重?”
白奚熟稔自然地笑笑,“刚回来事情太多,晚上没睡好。”
“什么事那么辛苦,我帮你啊。”语气关心得远超普通合作关系。
白奚慵懒地睨他一眼,“怎么好劳你大架?”
陈越冷眼看着两人就当着他的面,冤家似地斗嘴。
白奚是真不把他放在心上啊。
他想帮白奚,心甘情愿地帮,不求回报地帮,白奚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儿。
反倒是外头的野男人,能这般轻易得到他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