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奚在京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又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场。
京都面上有多繁华,底子便有多腐朽。
尤其是新政逐渐推行,许多跟不上变化的家族已经日渐亏空。
巧的的瓜分宋家的与日渐亏空的是同一批人。
若非青黄不续,他们也不至于不顾脸面地急着瓜分宋家。
他们倒也起了些危机意识,拿了宋家资产没再肆意挥霍,而是想着怎么生出更多钱财。
恰在此时白奚带着他的方案出现在视野中。
过了这么些时日,白奚的底细自然是被翻了个底朝天。
陈家家主的正妻,不知为何与陈越关系恶化,独自去了江南,又以富商的身份归来。
他多富呢?据说他手下的船队出海一次带来的收益能让见惯了富贵的望族都咋舌。
白奚与宋子然是一伙的,他们就是再缺钱,也不至于往白奚枪口上撞。
只是陆续地传出消息,陈家往这生意上投了不少钱,也有好些人见到白奚与陈越来往密切,甚至不止一次见到白奚一脸事后春情的样子,而陈越就护在旁边。
——两人似乎已经重归于好。
权贵们犹豫,连陈越都参与的生意,必定是有利可图的。
白奚缺资金,找人合作也理所当然。商人重利,白奚与宋子然再交好,也不至于盖过了利益去。
因而当白奚找上门来时,明知风险大,但利益更大,况且中间还有个陈越投了这么多钱,他们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陈越审视着手中名单,上头列着的是白奚这次的合作对象们。
曾经为难白奚的,掠夺宋家的,嘲笑白奚是双性难成大事的……白奚倒是体贴,一个不落地全成了他的合作对象。
他不仅卷了别人的钱,还大摇大摆地走,公然断了联系,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钱是有去回了。
陈越此时要是再不明白为何白奚明明对他不冷不热,却总是在外人面前对他显得亲昵,这辈子也就白活了。
用着他的名头,卷了仇人的钱财便跑。
……真有他的!
陈越阖着眼一言不发,比起愤怒,更多却是奈。
再一次地,白奚的计划里,没有陈越的角色。
白奚若是不高兴,告诉他就是了,他自然会教训敢让白奚不高兴的人,哪里用得着他自己冒这个风险。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江南天高皇帝远,白奚在江南也算有头有脸,他跑了还真没人奈何得了他。
陈越冷笑,这胆大包天的,倒也不怕出不了京都。
是了,白奚怎么会出不了京都呢?
这时候白奚倒知道他是自己的正妻了,京都谁敢拦着他陈越的妻子。
哐当一声巨响,沈经义抬头,又一套白玉瓷茶具已经成为碎片。
陈越冷着脸,“他好大的胆子,对爷跟防贼一样,爷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沈经义看着他折腾,只觉着心累。
陈越知道这事的第一反应便是镇压,强硬地说他们只不过是将钱还给了宋家。
他在这装模作样,断不会去跟白奚算账的。
沈经义多嘴一句,“要不你便放他自生自灭?”
陈越连看都懒得看他,“他是我夫人,怎么自生自灭?”
沈经义摇头,但白奚跑得快,京都这群人还真不能去江南找他的麻烦。
况且那钱本就来得理不直气不壮,真要算起来,说一句物归原主也不为过。
陈越起身,“跑了一次又一次,还真法天了。”
白奚离开这么些天,江南的事务可谓堆积如山。
处理下来,好几天都是深夜才睡,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苍白,孱弱可怜。
褚元英看着他,心疼得声音都在抖,“阿奚,多些休息吧,你如今什么都不缺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褚元英劝了好几次,白奚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却又抛去了脑后。
他早已习惯独立,过去的经历敦促他不断往上爬,既没人可以依靠,也一刻都想不停歇。
褚元英只得摇摇头,白奚不听自己劝,他的世界从不接纳任何人走进去,论是自己还是宋子然,于他而言都是稍稍重要的朋友罢了。
况且宋子然被白奚劝去了中部,说得上话的人又少了一个。
天气越发严寒,院子里的几株梅树也开出了迎风招展的花蕊,香味沁人,让白奚很是喜爱。
褚元英过来的时候,白奚已经在院子睡着了。
许是近日太过劳累,褚元英叫了他一声没叫醒。
随后褚元英便舍不得再叫了,难得白奚睡得这样沉,拿来氅衣给他披上。
睡着的白奚乖巧得不像样,他趴在石桌上,小扇子似的睫毛安静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