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媗找了条围巾遮住脖子,顺手带了一袋猫粮出门。
苏婆婆的院子没锁,她推门进去,放好猫粮和清水。
门被挤开一条缝,一只橘白胖猫弯着身体游晃过来蹭易媗的腿,喉腔呼呼啦啦。
易媗等它吃饱喝足,一把捞到怀里狂撸,“小苏猫,你小主人在吗?”
橘白猫名叫小苏猫,呼噜噜“喵”一声回应。
易媗抱着猫进门。屋子里很安静,苏婆婆不在。
她走到苏苇门前,抬手敲门。
门从里打开,苏苇看见她,阴郁的脸上露出笑意,“易媗姐,请进。”
苏苇在十五岁时左腿被炸伤,做了截止手术,平时不出门就不戴假肢。他单腿跳着给易媗倒了杯水。
边城绝大部分人都经历过炮火,像苏苇这样的残疾人很常见。
易媗观察他的状态,苏苇勉强打起精神接待她,眼里脸上都是睡眠不足的面色憔悴和萎靡不振。
她来这个小镇四年,和苏苇一家关系很好。他以前是个非常乐观好动的人,虽然腿部不便,但很爱出门。
直到半年前,苏婆婆慌慌张张敲她的门,说苏苇出事了。
易媗和苏婆婆一起把苏苇送到医院,他腺体被咬得惨不忍睹,衣服整个被鲜血浸透。
苏苇遇到了易感期的apha,被强行做临时标记。从那以后他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不敢出门,害怕一切apha以及男性bta,成夜失眠。
苏婆婆很怕苏苇轻生,但她不能时时刻刻照看他,必须出门摆摊维持生计,所以拜托易媗有时间就来看看苏苇,他很喜欢她。
小苏猫从易媗身上跳下去,竖着尾巴蹭苏苇的右腿,“喵”“喵”地对他叫。
边城的医疗条件落后,易媗所在的小镇没有心理医生。她曾带苏苇去边城中心区看心理科,遇到不专业的医生,苏苇从那以后连出门就医都十分排斥。
易媗一直想带苏苇去主城,那里有最好的医疗资源,但医疗费用于他们是巨额。
苏苇一天天消沉,瘦得只剩骨头,再这样下去身体和心理都要垮了。
易媗陪苏苇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家。
“什么时候可以联系上瑞宣?”易媗直接问,她等不下去了。
闻愈穿着单件居家服在阳台上吹风,比起军装更添几分温润感,肩宽腰窄,光看背影就会觉得这人长得很好看。
冬天的风吹着并不舒服,他是在有意和自己保持距离。这很正常,毕竟他打心底讨厌自己,并且她的存在提醒着他差点成为强奸犯的事实。
闻愈回头,五官深邃硬挺,一双桃花眼被风吹得微眯,不刻意冷着的时候,像一池潭水,平静幽深。
“今晚,等他下班。”
易媗颔首没意见,“好。”
闻愈看了她一会儿,像在探究什么,又转回身吹风。
吃过晚饭后,易媗窝在卧室做收纳,房门被敲响,“瑞宣在等你。”
他说话的时候面色平静,但易媗总觉得他因为不情不愿而硬气了一些。
天知道以前的闻愈对她说话多横,明明对所有人都能保持基本的尊重与礼貌,唯独对她连正眼都不给。
而这些天来,他大概被愧疚折磨透顶,易媗占据道德高地,怎么刺他都忍着。
果然和瑞宣有关的事,他的标准就会被影响。
易媗没理会他的心思,听到联系上瑞宣,眼睛都亮了,心头的那点不爽立刻消散。
闻愈的终端射出一片光影,空中投出瑞宣的人像,他大概在书房里。
易媗紧着心走进瑞宣的视觉区域。
瑞宣看见她,激动不已,相比以前的唯唯诺诺,他现在直接又热情,“媗媗!六年不见,我好想你啊!”
易媗感觉眼眶有水汽漫上来,当时离开主城,她做了与这个朋友一辈子不再见的打算。
她含泪和瑞宣打招呼,“瑞宣,好久不见。”
闻愈没有走开,就杵在瑞宣视觉盲区,两人的对话被听得一字不落。
易媗和瑞宣寒暄了许久,屏幕上突然有人给瑞宣放了一杯水,没有露面,出镜的只有一只手——女性特征的手。
易媗原本的话卡壳,八卦之心熊熊高涨,她揶揄道,“这么晚,你家里还有个女孩子,女朋友?”
瑞宣笑着摇头,“不是女朋友。”
易媗刚准备道歉,他又接着说:“是我妻子。我已经结婚两年了。”
易媗又惊又喜,曾经怯懦的瑞宣,在感情上迈出了勇敢且成功的一步,他现在的状态这么好,一定是很理想的伴侣。
“那你的感情状况呢?”瑞宣问。
易媗笑着耸耸肩,“单身啊。”
......
闲聊了一个多小时,双方近况都已清楚。如她所想,瑞宣毕业后在他喜欢的行业深耕,成为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
易媗回头看了一眼,难以置信闻愈一直站在她斜后方一动没动,跟站军姿似的。
她思索一番,接入重点话题,“瑞宣,冒昧地说,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有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有心理问题,但是边城医资源很差,他的状态很糟糕,我想请你帮忙看看。”
瑞宣毫不犹豫,“没问题,我一定尽全力。”
易媗难为情地搓一搓手指,她还有一个耻到难以启齿的请求,“但...我们可能法支付全额费用,主城的消费对于边城的收入来说太高...”
苏苇的病再拖下去,迟早出现生命问题,为此她硬着头皮说出来。
瑞宣连忙宽慰,“没关系的媗媗,费用不是问题,你不要担心,先给我讲讲你知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