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廉租房内。
床边的手机传来嗡鸣声。
花见沙耶捂着脑袋,痛苦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按掉了闹钟。
她昨晚辗转反侧,躺到天色微亮才睡着。
沙耶本来还想继续躺会儿——满打满算她也就睡了两小时。
结果亮起的屏幕提示她有一封新邮件。
她终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叹息。
沙耶半撑起身,点开了那条消息。
是昨晚见到侦探赛邀请函后,急急忙忙得到她的联系方式就离开了的与谢野晶子发来的。
不是“织田”啊。
她瘪瘪嘴。
果不其然,邮件里除了说明天之前就会把委托费退回来,还提到了那张黑色卡片的事。
“……我的同事江户川乱步先生也受邀参加国际侦探大赛,他想得知相关的讯息……”
看到这里,沙耶不禁挑眉。
她啪嗒啪嗒按下手指,向与谢野回复:“多谢。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再上门拜访江户川乱步先生……”
她打完后本想就这么发出去,但想到现在自己是在日本,于是又回过头往内容里添了几句没实际意义的礼貌用语,才点击了发送键。
花见沙耶其实对那张卡片没多少兴趣。
毕竟尼古莱也说了那不是他的礼物,对无关紧要的人她目前也提不起应对的心思。
现在最重要的是……
记忆。
六年。
就算找不回来,花见沙耶也必须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而最好的切入点既不是自己的弟弟尼古莱·果戈里——对方知道了这事后第一反应绝对是利用信息差搅天弄地,也不是横滨本地的武装侦探社——昨天她向警察出示了国木田的工作证,对面一句疑问都没有地就把尼古莱押走后,沙耶才知道这个会社算是半官方机构。
但是她得还与谢野晶子和国木田独步的人情。
不管是那位“江户川乱步先生”不知为何对她的事产生了兴趣,还是侦探大赛本身就有问题,花见沙耶都不打算深究。
所以,她决定过几天去过武装侦探社一趟后,就彻底打发掉这件事。
想到这里,花见沙耶终于起身准备去洗漱。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因为睡眠不足显得憔悴的自己,不禁用手指敲了敲镜面:
“你到底给我留了什么烂摊子啊。”
镜内的倒影疲惫地望向她,没有答话。
花见沙耶叹口气后,随意打理下自己那头乱毛,就到玄关换上了出门用的靴子。
她看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拿上柜子里的伞,终于出了门。
花见沙耶的目的地是医院。她的房子和医院几乎跨越了整座城市的南北面,但她没有乘坐交通工具,而是先跟随电子导航的引导往昨天工作的“西街”去了。
她打算再去问问,看有没有织田的消息。
走到半途越过了降水范围,沙耶便收起那把头部尖锐得能用作武器的黑伞,五分钟后到达了酒吧门口。
花见沙耶掀开门帘,闻到了香烟和劣质酒混合的奇妙味道。她面不改色,在吧台前坐了下来,对前台笑道:“老板,你早晨也营业?”
老板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她满脸疲惫,边抽烟边回道:“我记得我昨天没拖欠工资。”
委婉的挤兑对花见沙耶无效。她只是附和着笑了两声,说:“我不小心删掉了织田君的联系方式,老板你这边有吗?”
老板睁着死鱼眼看过来:“——我不会透露员工的私人信息。”
不等花见说出下一句,她又补充:“不过,你可以下委托,看有没有人认识你的朋友。”
“诶。”花见沙耶发出一声无意义的语气词。
老板口中的委托当然和她之前给武装侦探社下达的那种合法、正式的委托不一样。
沙耶昨天工作时也看出了这座酒吧的本质:西街其实是一个小型的情报窝点。
但是她昨天既然没有出钱买织田的情报,今天当然也不可能这么做。
织田能让花见沙耶替自己上西街的班,其中蕴含的意味让她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只是摊了摊手,做出无奈的表情:“我现在身上只有店长你昨天付的工资,怎么下委托?”
说完这句话,沙耶瞥了眼菜单,点了最便宜的饮料。
店长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将橙汁倒进杯子,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