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先告辞了。”
“怎么了?”
“想先回家看看……啊,人醒了。”
在他朦胧的视线中,一个白发女人弯下腰:“不是已经治好了伤口吗,怎么国木田看上去还是不大好?”
与谢野晶子坐在一旁,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多半是精力消耗太大了,不用管。”
国木田独步抱着头□□一声,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武装侦探社内,周围是一片白色。而他正躺在医务室的铁架床上,身上的伤口也都全部消失了。
“抱歉抱歉,”已经换了一身新大衣的沙耶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地说,“想着这件事必须得通知你同事,所以擅自动用了手机。”
与谢野晶子大咧咧道:“如果你不打电话过来,他多半都进icu了,没什么好道歉的。”
这位武装侦探社的医生拥有难得一见的治愈型异能,能够完全修复濒死之人的身体。所以沙耶现在才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与她闲聊。
国木田独步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猛地坐起身,看向满脸轻松的花见沙耶:“你弟弟呢?”他没被你杀了吧?
花见沙耶靠在墙壁上,笑眯眯地回答:“放心吧,警察把人带走了,没让他逃掉。”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国木田独步回想起花见沙耶对准果戈里开枪时的狠厉表情,最后还是咽下了喉咙里的未尽之言。
其实他有许多想问的事,比如花见沙耶的异能力、她和她自己的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就算真的问出来,恐怕花见沙耶也没法给出准确的答案——毕竟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六年前。
沙耶也没有提起这些事,而是继续了之前的话题:“那我先回家一趟,明天再来拜访。”
与谢野晶子站起身,将白大褂脱下,穿上了外套:“我陪你去。”
她用肢体语言向沙耶表达了心意的坚决。
花见沙耶愣了愣,笑道:“好啊。”
她丢下还在病床上躺着的国木田,带着与谢野晶子出了门。
已经接近夜晚十点,在横滨,现在是黑手党们工作的时间。市民们为了躲避那些黑暗生物,不会轻易在夜间外出。
整条街道上没有其他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店铺发出昏黄色的光,洒在慢悠悠步行的两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膜。
然而与谢野晶子的声音是与夜色相同的冰凉:“花见小姐,”她转过身,严肃地说道,“我们侦探社恐怕还是不能接下这个委托,非常抱歉。”
花见沙耶双手插在兜里,抬起头,呼出一口气。
她像是放空了一会儿,才对与谢野歪了歪头:
“谢谢你帮我买的新外套。”
——被逼着私下会面,委托人隐瞒了自己的情报,会面后却又遭遇袭击,要不是救援来得及时,她的同事恐怕已经死了。
最后给出的回复却是治愈全身的伤口、一件合身的外套,以及态度尊重的拒绝。
花见沙耶突然问:“你们侦探社这样下去不会倒闭吧?”
与谢野晶子:“……你这是诅咒吗?”
“准确来说其实是祝福。”沙耶认真地说,“所以这件外套是免费送给我了是吗?”
与谢野晶子:“……想得美!之后会把委托费扣掉这部分再打回来!”
她嗔怒说完,沉默两秒,又道:“不过想要调查记忆的事,我们这边还是欢迎的。”
花见沙耶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来,比之前更认真地问道:“你们侦探社真的不会倒闭吗?”
不等与谢野晶子再次反驳,沙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对她晃了晃:
“我就住在这里,要不要上去坐坐?”
与谢野看了看周围,有些惊讶。
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很靠近横滨的“被遗弃之地”,也就是贫民窟的擂钵街。
在擂钵街与正常街道之间有一块空白地带,以往没人愿意在这边久留。直到政府和一些资本家拨款在这里建了廉租房,才有经济状况不好的普通民众来这边暂居。
横滨本地人给这里起了个不太好听的名字,“缓冲带”。
花见沙耶作为一名能连续半个月每天支出十万日元的女性,几乎不可能住在这种危险地带才对。
沙耶注意到与谢野疑惑的表情,对她摊了摊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住在这里。”
两人路过昏昏欲睡的管理员,踩着嘎吱作响的铁制楼梯上了楼,走进了这幢廉租房的二楼走廊。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在她们目的地的门口处,静静躺着一束包装完好的鲜花。
就算光线昏暗,花见沙耶也能看出这包鲜花的包装十分精致且风格独特,不像是花店统一售出的,更像是某人的私人作品。
但等她拿起花束,才发现里面只有几朵蔫哒哒的飞燕草,与用心的外包装毫不匹配。
花语是“自由”……花见沙耶瞬间明白了送礼人的身份。
她不禁挑起眉,露出了一个微笑。
与谢野晶子指着花束里面问:“那是什么?”
花见沙耶望进去,看见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她将卡片从花束里拿出来。
“这是……”与谢野晶子在看见卡片全貌的同时瞬间回忆了起来,“侦探大赛的邀请函!”
沙耶观察卡片,发现它的正面确实用烫金字写着“国际侦探大赛”的英文,下面还用日语标注了这次比赛的举办地点:横滨。
她没去管陷入了思索的与谢野晶子,而是将卡片翻过来,让背面对准了自己。
上面有一行随意的小字写着“我只送了花”,还将右下角的一个印戳圈了起来,在上面画了几个巨大的感叹号。
那个印戳是一只咧嘴大笑的简笔画老鼠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