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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庞淮抬起眼睛,他逆着光,他和身后兵马的面目蒙上一层阴影。

秦瑛眼睁睁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庞、这个昔日和谢峷志同道合和他们三人策马而行谈笑风生的熟悉的人,沉默一挥手,数千精兵倏地排开将他们拦截住。

他慢慢举起掌中御旨手令,金色的光芒在阳光折射出一抹极刺目的光芒,可能年纪渐长,庞淮的声音也比从前沙哑一些,腰板笔直端坐马鞍上,军姿如山如岳。

他道:“所有人,不得靠近四矸山半步,违者同罪论处!”

秦瑛捏紧了拳头。

谢辞冷笑一声:“我们也有御旨手令,来时忘带了,稍候就送到。”

皇帝就是占便宜,所有人都不能明动兵甲名正言顺,唯独庞淮动身之前手里已经拿上御旨金令。

不过也关系,朝中皇帝没有任何理由阻截这件事,冯坤蔺国丈等很快就会把御旨金令拿下来的,秦关陈珞率骑兵慢几个时辰也必定能到。

谢辞李望陈平殷罗,并另一边的赵息陶安严象升等俱是率数十心腹好手,先一步赶赴唐州,他们来得最快是第一拨,几乎是同时抵达的。

几乎话落同时,谢辞赵息两边的人一跃腾身而起,迅速踩着兵甲的头顶弃马冲进四矸山方向了。

因为庞淮拦截他们的同时,副将仇时锡和胞弟庞栎一刻不停已领他将令率兵掉头冲向四矸山。

封地护军骇然不知所措,混乱中很多人惊慌举手投降,兵甲如同两道水线迅速包抄,已经将峡谷内的炭厂包围住了。

那怎么行?

所有人路上连一口水都没喝过,就是为了抢占这个先机的。

谢辞赵息几方一致放弃炭厂,闪电般掠进峡谷之内,四方黑山白雪山势幢幢,顾莞被他牢牢箍着腰,她迅速扫过一大片平房作坊和矿石废铁,扭转头,余光正好看见赵息刹在一个雪丘之后,他倏地一弯腰,钻了进去。

“是哪里!那边!!那个人进去了,快——”

她声音高到破音,己方一行数十人立即侧头望向那个方向,闪电般疾冲过去。

所有人都往这边冲,包括庞淮和他身畔皇帝稍先遣出的周昂解成戌等人,一跃冲天而起,扔掉手上那个筛糠一样抖“是是是,是那里进去”的炭厂管事,闪电般掠着冲进门洞。

接下来,才是见真章的。

不料进去之后,他们立即发现,这个军械厂是有机括的!

“刷”的一道厚厚的铁门在眼前闭阖,最后一刹,赵息一打滚钻了进去,谢辞及后面的所有人被拦在铁门之后,谢辞刹住重重一掌下去,厚重铁门沉沉的“嘭”一声,纹丝不动。

他倏掉头,冲出去,一把擒住那个炭厂管事,“锵”一声刀刃冰冷雪亮,“告诉我!这个门怎么打开!还有什么地方能最快进去?!”

锋利的刀刃贴在脖颈之上,表皮划破一线鲜血溢出,管事嘶声裂肺:“那边还有一个

门!总消息室,总消息室能够打开军械厂七层全部机关和门!”

提着那个管事,所有人往里狂奔,谢辞甚至都顾不上带顾莞了,她一跳跳上谢云的背,闪电往另一个门疾冲。

沿着甬道一路狂奔,松木火把的火光在闪烁,一路冲到尽头,豁然开朗,一个非常庞大的天然洞窟,丝丝冷风不知从哪个罅隙穿过,空气非常清新一点都没有憋闷的感觉,洞窟是黑色不规则的,往左右延伸开去不知有多远,黑的岩壁砖石砌的库池和高炉锻造铁墩子,火旺旺燃着,里头匠人杂役叮叮当当干着热火朝天,被没命狂奔的翟能刘秀吉以及紧接着冲进来的一行人吓了一惊,纷纷停手望过来。

顾莞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在山腹掏洞当军械厂?她一看登时就明悟过来了,这样天然条件优秀到极点又隐蔽的溶洞往哪里找?换了她她也把军械厂安这里啊!

中都的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唐王两铁杆心腹翟能和刘秀吉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但这俩都是反应极快且能当机立断的人,不然不能被委以这么重要的位置。

几乎是突然得讯有兵马急行军冲进唐州地界直奔四矸山那刻,两人本来是在炭厂外的家中休息的,一翻身冲出房门连外衣都没穿,以最快速度就往军械厂狂奔。

冲进总消息室,把所有通往外面的门全部关闭,但这时候谢辞一行人已经冲进来了,一眼都没看那个巨大的锻造厅,提着管事沿着石阶一路直奔冲上第三层的深处的总消息室。

长长环铸的精铁台子上一个个高高低低的扳杆,管事痛哭流涕指着其中一个绿色很长的扳杆,“应该是这个!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翟能刘秀吉的值房在第四层尽头的左边拐弯——”

他只是炭厂管事啊,之所以说绿色,还是因为炭厂有一个差不多

的。

管事死活说不出来了,应是倒干净了,谢辞一把掷下他,“把门机括都扳起来并毁了!把这个消息室给我堵了!”

这里并不止一拨人,一冲进消息室,管事手一指,已经有人闪电般掉头往第四层尽头冲过去了。

谢辞立即甩掉管事,谢凤带着几个人留下,还有赵息庞淮那边的人,彼此不作声警惕对峙,但目标是相同的,扳起门杆后直接找了柄大斧把杆子劈下来了,用东西死死卡住再也扳不动,然后拖了很多沉重的东西来,把这个消息室牢牢堵死,之后分别留下一个人守着,其他人急忙往那个方向追上去。

翟能刘秀吉冲进总消息室连续扳了二十多个杆子之后,疯了一样掉头往值房冲。

他们也不知唐王究竟怎么了,但这个东西是最重要的要挟手段,两人不能毁了。翟能刘秀吉大惊焦急第一时间把机括扳了就往回冲,冲进值房,两人取出钥匙同时按进边缘缝隙的一个凹陷,把两个暗格打开,分别取出去一个梨木扁匣和一个不大的鹿皮包,一人一样抱在怀里,火速往通往山的另一边的备用出口狂冲。

谢辞赵息庞淮等人俱是当世一等一的拔尖高手,耳聪目明,山腹中长长甬道和石阶中的回声

又特别大,顷刻锁定翟能刘秀吉奔逃的方向,并一直没脱靶。

直到他们冲出一个不小的洞窟,可能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底下一汪黑黝黝的深潭,用作铁器淬火之用,不过人早就惊得跑光了,铁器乱七八糟扔了一地。不过他们也看不到铁器,因为人是在半空的,从第四层冲出来是两条栈道围廊,沿着两壁在半空绕一圈,通往对面同样高度的一个门洞里。

一冲出狭窄的石壁甬道,两边距离差不多,人立即就分开两边沿着木围廊往黝黑的门洞冲过去,谢辞是掠在最前方的,可他鼻翼突然动了动,嗅到一丝火药的味道。

……

翟能刘秀吉精明强干,在军械厂将近十年,从一开始的建设就是他们监工的,两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将会长驻,这么些年下来,备下了不少保命逃逸的手段。

也是这两个人,让这一趟的军械厂支之行,变得危险又充满了不可预知。

火药,其实古代也一直是有的,并且用于军事和开矿,前者一般用于炸城门这样的定点操作,甚至有个专业名词叫放迸,事实上如果不是枪.械专家一般人穿越是绝对搞不出热武的,能想的时人已经都想到了。

这个回廊水潭,是翟能刘秀吉特地选的拦截逃逸重点位置,不用火把,头顶一线线裂缝泻下天光,生怕坍塌,已经在两壁用木柱加撑固定过的了。但边缘的石壁和木柱上钻出一个个口小腹大一尺大小的孔洞,密密麻麻,里面填满用油纸包裹的一团团火药,用黑色的引线定点牵连着,并定期更换,一旦翟能刘秀吉通过后,就能马上将其点燃。

谢辞嗅到火药味道的同时,心下一骇,他厉喝:“统统退回去!快——”

一路皆有小幅度的交手和互相压制,那个高高瘦瘦的黑衣青年正是赵息,身手很厉害,他身轻如燕几乎脚不点地,谢辞马力全开和他并驾齐驱,两人走的是同一边的回廊,已经过半,几乎是嗅到火药味道的刹那,谢辞闪电回身厉喝,后面的人齐齐一惊,立即往回退,但门洞太小了,一时之间缩不回去。

顾莞在比较前面的位置,她刹那抬头,那张柔和姣美的俏丽面庞和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映着天光,映着天光,人很多,但两人第一时间看见了彼此。

顾莞倏地睁大了眼睛,一刹停住脚步,反手拉住秦瑛,谢辞闪电般掠向两人,可就在这个时候,“轰——”

一声巨响!

整个水潭洞窟连带山体都颤晃了起来,木桩木柱石壁齐齐被炸飞,上面裂开一道道缝隙的千层酥天花顶壁轰一声哗哗啦啦砸下来,一刹那天光大亮,这个水潭洞窟轰然倒塌东倒西歪。

巨大的冲击力将顾莞和秦瑛震飞分开,秦瑛扑往另一边去了,而顾莞和谢辞眼睁睁地看见一个巨大的木柱和岩石砸向对方的上身和头部,两人目眦尽裂,滚滚凌乱中脚下一空,再也看不见对方了。

千钧一发,顾莞抽出扣在腰带的长铁索!

这条当初由肃州英烈坡救谢辞引发灵感的长索,最后用精铁加

银细细打了一条,

??,

已经和长鞭差不多了,顶端还有钝的抓钩,变故突生,把她吓得,赶紧反手一抽铁索,使劲往后一仰,用力一甩!

非常幸运,木柱不是正对着她的上身来的,她使劲一仰,险险擦着她的肚腹和大腿而过,她抓钩不知抓到了什么东西,她抱着脑袋顶过纷飞的大小石头木屑及一刹迸溅火花,长索带着她往后一荡,在水面擦过,飞到水潭往里的大厅去了!

轰一声,一块巨大的石板盖下来,天

光陡然不见,后面隆隆坍塌,把半个大厅和一小块水潭隔绝成一个黝黑的大空间,她掉落到一个不知名的铁器上,硌得她疼得眼泪都飙出出来了。

她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蜷缩巨痛砸得她半晌伸不直腰,但顾莞根本顾不上这个,她连爬带滚爬起来,“谢辞!谢辞——”

她骇然。

最后的惊鸿一瞥,那块巨石是兜头往谢辞头顶砸的!他身后还有轰然倒下的巨柱和石壁,几乎避无可避,他甚至把迸溅向她和秦瑛这边石屑火花给挡了,手当时都来不及回护。

她心脏像被紧紧捏住了一般,一瘸一拐冲上去,硫磺燃烧粉尘碎屑,没有一个人答应,静悄悄的,地上有几具尸体,她连爬带滚冲上去一翻,都是不认识的。

她冲往水潭边,“谢辞,谢辞,你在哪里,你答应我一声!”

水潭七零八落,水位下降了很多,木柱落石填满大半,她跳下去连蹬带爬攀到那块巨大的石板前面,乱七八糟的石木在后面死死堵着,她使劲一推,纹丝不动。

可当时的谢辞的对应位置就是这块,就在这个底下,被砸得满满的,她推推不动,一线微弱天光,低头看见血色的晕红在石板边缘慢慢渲染开。

“谢辞,谢辞!”

她急疯了,声泪俱下,“你不是要娶我吗,不是要重办婚礼吗?你赶紧出来啊!”

有时候人很化学,说死就死,但顾莞根本不相信,她疯了一样推着石板,拼命绕想绕到后面去,那个无处不在总是一回头能看见守在身畔的他已经不见了,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个黑魆魆的洞窟了,她心脏被一种巨大的麻痹搠获,浑身战栗起来,“谢辞,谢辞——”

冰冷感觉由水入心,手足发软,几乎走不动道,顾莞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这样,猝不及防,她从来没想过,谢辞会死会离开她,“你出来,你快应应我啊,你在哪里啊——”

她扑倒在水里,手掌蹭下一大块皮,鲜血刷一声,她连爬带滚起身,眼泪却哗哗下来了。

“谢辞!谢辞啊——”

……

另一边,水位下降是因为水潭底穿了。

潭底之下还有一条地下河流,曾经水量很大,但现在缩小了,河面水位很低很小,只占偌大的河道五分一,顶部轰一声突然洞穿,水流连同大量的木桩石块泼洒哗啦啦下来,但木桩石块顷刻把穿的洞堵塞住了,水从缝隙里哗哗淌下,不断漏泻下来。

谢辞身边人很多,有他的人也有其他人,他带来的

人有一半在这里了,还没来得及退回去在木廊上但没有被震飞出去的都在这里了,绝大部分都负了伤,但还有没有死亡的,谢凤砸断了一条腿,谢辞在水潭洞抽了一条不规则木头给他固定住腿骨,他沉声:“你们先出去,立即将伤员带离此地!”

地下河尽头,隐隐看见光影,那边有出口。

谢辞也有伤,是一些刮蹭伤,下颌一侧火辣辣的,他当时险象环生但他身手极高运气也不错,坠入谭中一缩一仰一个纵越险险和大石头以及木桩石柱擦肩而过,几乎毫发无伤,他飞快撕下衣摆给身边的人包扎伤口,一个个摸索过去,竟不见了顾莞,黑黢黢的地底,他登时急了:“莞莞,莞莞!”

他大喊,大家霍地就站了起身,但人待着就这么一圈地方,都先后按阵营靠成几堆了,没有顾莞。

谢辞大声喊,回声阵阵,那个清脆的声音的主人却无声无息,他蓦回头,却见潭底缺口哗啦啦往下泻水,不时从石板木柱的水流间掉下残肢断臂和衣服碎片,有几个地方水流是淡淡血红色的,一直都是。

其中一个方向,正是当时顾莞所在的那个方向。

他心脏几乎停跳!拼了命一般往回冲,后面谢云谢凤不顾一切冲上来,被他甩开,“莞莞,莞莞!”

谢辞直接从水潭底倒穿回去,一点地一跃拉住半悬空的木柱就从缝隙钻上去了,迎着喷涌的冰冷血水,他不顾一切往回冲,刚从罅隙逆流穿上去,石块和木柱就“咔”一声往下一坠就把这个口子堵死了,骇得谢云谢梓等人心脏都要骤停,尖声骤呼,两人不顾伤势急忙寻找另外能上去的罅隙。

但这一切已经被谢辞抛在身后,浑浊冰冷的水流隔绝杂声,让一切变得模糊,他多年的潜修苦练的一切招式这一刹都抛在脑后,只凭本能地拼命左穿右插,终于他“哗”一声上水了。

头顶破了大洞,水潭洞窟倒塌一半横七竖八,他几乎一上水,就听见了顾莞喊他的声音,他几乎是马上掉头扑向那个罅隙,顾莞推不开的东西,他使劲一板,木柱生生拖开,石板扳开一大块,他连续扒了好几下,扒开了一个洞。

“莞莞,莞莞!”

顾莞已经听见声音了,她连爬带滚冲到这边来,两人手上都是泥污和血,湿淋淋浑身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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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光乍泄,这个口子一被扒开,两人骤然看见对方,鲜活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谢辞湿透的黑色精甲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肌肉贲张有力到了极点。

两人几乎是同时扑上对方的,真的吓死了。

两人拥抱在一起,用力亲吻对方。

唇紧紧贴在一起,他们用力喘息,紧紧拥抱着。

真的不经历过不知道,吓死人了。

顾莞往后仰,用力闭上眼睛,妈呀,她捂住心脏,简直了刚才。

谢辞也知道吓到她了,他也吓到了,他一遍遍地说:“我没事,我没事,我掉到地底下面去了,那下面好大一条河,我没事,我们都没事。”

他手臂肌肉仍处于贲张的状态,

微微弓身,小心圈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最有力的身躯,最小心翼翼的动作和力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莞抹了一下眼泪和冷汗,喘了半晌,不过她很快也恢复过来。

谢辞没事,她理智一下子就回笼了,用力抱着他脖子,谢辞揽住她,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直接淌水跨出了水潭站在先前回廊底下的位置。

脚下有一具被砸断成两半的女尸,断口血肉模糊,但是不认识的。

两人都好好的,稍稍平复之后,也顾不上其他了,“二嫂,二嫂!莞莞你见二嫂了吗?”

谢辞急声大喊。

秦瑛也不见了人啊。

顾莞也急了,“二嫂是震往那一边去!”她急忙一指,两人连手上的伤都顾不上裹,急忙就往那边掠冲了过去。

……

秦瑛没事。

她脱险甚至比顾莞两人还要更早一些。

是庞淮救的她。

她当时情况也很危机,但震飞石块木柱和围廊轰然砸下那一瞬,对面回廊一道黑色高瘦的身影闪电般往这边掠过来,一把拉住她全力一拽,一翻将她覆在底下,半空石块轰一下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他闷哼一声,借力往坍塌最轻也最近的东北角掠去。

这一瞬,很像两人初遇的时候,绵绵春雨后的近郊驿道,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京城套路太深了她被个混混阴了一把撒了一脸的蒙汗药,屏息摔落二楼之际,有一个灰衣竹笠高瘦身影一跃而过,及时将她接住。

拂面沁凉湿润的春风,水面杨柳枝条在轻摆,干净的男性气息,几息落地,但这段时间像那逶迤的青青土道一样漫长。

两人落在地上,他随即松手,这个高瘦颀长的年轻男子有着军旅出身的笔直身姿,在微风细雨中端立不动。

她最后想一把掀了他的斗笠,他赶紧退后一步按住。

那些青葱的岁月已经所去经年,却因为这个似曾相识的一幕翻涌起来,和这一刻重叠。

人一样,也不一样,掠至水潭内的大厅一角,沿着尽头的大阶梯一路掠上至三层,脱离危险,他放开她,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他伸手抹了去。

陌生而熟悉,庞淮救了她之后,却连对视都没有,他低着头一抹唇畔,侧身站立一息,蓦地转身,掉头往石阶冲了上去。

——翟能刘秀吉进去的那个门洞已经塌堵了,但军械厂的甬道阶梯都是互相连通的,方才坍塌一刹很多人或没事或轻伤落地的没有被堵住的,已经从这个门冲上去了。

庞淮放开她,掉头转身就追。

秦瑛一时之间,情绪难以言喻,她冲上去追了几步,对着他的背影喊:“庞淮,为什么——”

她喊得很大声,庞淮顿了一下,他没有说话,一息不停往前急追!

秦瑛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他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但她却没有继续追上去,她站了片刻,闭了闭眼睛,急忙掉头冲回去。

冲出大阶梯的底部,正好见到谢辞顾莞,谢辞顾莞急忙往这边冲过来,“二嫂!”

“二嫂你没事吧?”

秦瑛见到他俩,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她蓦大松一口气:“没事,我没事,谢云他们人呢?”

“负伤不少,但应该没亡,我让他们受伤的都出去了。”

秦瑛点点头,扯了扯唇露出一个笑,半晌敛了,她神情有些复杂,“是庞淮救了我。”

他确实在竭尽全力追翟能刘秀吉夺取账目,秦瑛能看得出来,道途迥异他抛下谢信衷谢峷的死已选择忠君为老皇帝效命,偏千钧一发又冒险回头先救了她。

只是,不管如何,他们已经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秦瑛情绪复杂。

但谢辞和庞淮没这么深过往,一听这个名字就厌恶,冷哼一声:“助纣为虐的狗东西!”

那天从军械府回来他表面平静,还能带笑,但事实上其实并没有真的那么不为所动。

谢辞怎么可能不为所动呢?

他对老皇帝的厌恶憎恨简直到达了顶峰!要是冯坤能立时怼死他,他只会畅快,哪怕因此局势可能大变未必有利于自己。

谢辞现在简直恨不得立即剐掉老皇帝一层皮,对助纣为虐的庞淮认识多久就有多愤恨厌憎。

他呸一口,“我们追!”

既然都没事,那马上就追!

秦瑛回神,和顾莞点了点头,谢云谢梓几个这时候终于哗哗上水,他们连衣裳都没换,立即掠冲石阶,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莞莞和谢辞都吓坏了,不经历过,不知道拥有的珍贵啊。至于庞淮,不剧透了,明后天大概有结果了~

来了来了~每天都想早一些,紧赶慢赶还是快一点钟了,啊啊,给你们一个超大么么啾!宝宝们,明天见啦~(/≧▽≦)/

最后,还要感谢“满天”扔的地雷哒,笔芯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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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所有给文文浇水水的大宝贝们,么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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