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栖云苑还有一盏灯未眠。
张管家身立于烛火旁,徐徐道来:“确实是城东一间茶肆纪老三之子纪朝谦,做些小本生意,不算什么大富大贵,这纪朝谦街坊邻居都说他有时会耍些小聪明,但本性并不坏,且习得一身武艺。”
火苗跳动,神色慵懒的女子倚着椅背,剪去烛火中多余的芯线,淡淡道:“还有呢,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张管家道:“倒也没什么古怪的地方,七天前茶肆闭门两日,之后便很少见到他去茶肆了,痴迷于武术。”
骆云昭轻咳几许,用热茶温喉。
看上去身世简单,基本没什么岔子,叫人挑选好了似的。
“且去吩咐他,婚制皆按王府的制度来,入赘是他进我王府的门,得分轻重。”
“好的,郡主。”
骆云昭递给他封书信,让他送去京城父王手中。
不久,张管家便退下了。
屋房之外,骆也静默地靠在房门左侧,不动神色的眼眸狭促,房中话皆听入耳中。
白日负伤的椿延在自己屋里躺不住,急匆匆赶赶来,栖云苑的其他丫鬟还阻拦着她。
远远就听到椿延愤愤说道:“郡主不要和那姓纪的小人成婚!阴险狡诈!用下三滥的招数赢的奴婢,郡主……”
阻拦丫鬟连忙捂住她的嘴,过了转角,丫鬟们便见到守在房门前的骆也,一袭绛玄的衣袍默然而立,自带的倜然之气让人望而却步。
椿延还想再说话,骆也淡淡地开了口:“郡主在歇息,莫在此吵闹。既然事情已定,便不必再议。”
椿延仍旧是不服气,旁的丫鬟怕她冒犯主子,一边行礼一边将她拖走。
待椿延走后,栖云苑再次寂静下来。
骆也看一眼房中未灭的烛火后,才转身而去。
……
那纪朝谦被留在了王府里,雍北王府清和郡主的婚事,满城风雨。
一传十,十传百,两日后陵州城几乎人人都在讨论此事,王府也挂上了大红灯笼。
城东的纪家是沾了光,雍北王府送来的聘礼都勾他们家吃好几辈子的,倒是这纪家像个没生气的,愣是一点也没外出宣扬。
由于是招婿入赘,雍北本就不是什么富庶之地,骆云昭不像弄得太奢华,一切都从简而办,定了个日子就算是成亲。
那纪朝谦入府这几天就仅见了骆云昭一面,无非是盘问了些事,走点过场,其余时间想再见,都是听到郡主的消息。
婚礼那天,王府客宴满座。
雍北军中将士们是打心底瞧不起这位姑爷,有椿延那个大嘴巴在,将士们认定他擂台上赢得不干净。
这样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他们雍北的郡主,起码也要让军中兄弟们服气。
所以当天的气氛说不上喜庆,将士们也都只是来蹭酒喝的,对于这姑爷是爱搭不理,与他喝杯酒也是看王府的面子。
到傍晚时分,喜婆子陪着笑,来房里请新娘子去拜堂,丫鬟婆子都候着呢。
就只见喜服凤冠都还齐整如一,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床榻处的红帐垂遮着,像是还在歇息。
喜婆子笑意盈盈再道:“新娘子是该拜堂了,郡主。”
只听红帐的人儿咳嗽几声,那声羸弱不已,就跟喘不上气来似的,叫人听了都要退避三舍。
“我父王和弟弟皆不在雍北,我这身子弱,有些礼节就免了吧…咳…咳咳……”
“我正巧属兔,你便找个玉兔代我拜了堂去……”
“兔…玉兔?”
喜婆一听便惊了惊,没听过用兔和新姑爷拜堂成婚的,这兔可不吉利啊。
又看床帐里传出的声音虚弱不堪,郡主病卧如此,也情有可原。
到底是拿钱办事,喜婆连忙拍手,笑着奉承道:“兔子好兔好,老奴这就去跟外头说说,郡主这身子还是安心养着,省得外头人多手杂,冲撞了郡主。”
说完,喜婆便乐滋滋地退下了。
房间里安静了会儿,红帘深帐中窸窸窣窣,光线都透着粉红。
两人相依,眼波流转。
纤纤玉手捂着少年的薄唇,生怕他作乱。
骆云昭散着长发,凌乱却也美艳,一抹衣缕半揽香肩半露,白皙柔滑。
这家伙真是看准时候跑到她房里来的,偏偏这个时候,真会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