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两人通信时,她大着胆子问他对她是否有意。
若是因为她的容貌才想娶她,则两人难以长久。
沈星河回信说,确实初次见面时,她生得美丽,他才恋恋不忘。但他真的爱上她,愿意娶她,是因为觉得她是一个温柔、体贴、可爱的女子。
他自陈家中寡母和寡嫂,而他之前一直四处浪荡,一事无成,到现在仍是靠着祖先留下的财富度日,从出生至今,一文钱都没有赚过。文不成,武不就,乃是天下第一等的无用之人。
他说,她愿意嫁给他,是他的幸事。他读书不开窍,学武又吃不了苦,日后可能也不能给她赚来凤冠霞披。唯有一件事,他可以对她发誓:今生今世,愿两人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想到这里,楚楚摸了摸发烫的脸,听到轿旁的人声陡然多了起来。
钱婶在轿旁提醒:“到了!新娘子坐稳当了!”
楚楚立刻抱好瓶子,腰背挺直。
花轿过了门槛,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停在了大堂前。
人声渐渐止住了,好像外面没有了人。
钱婶和崔三娘一前一后地说:“到了,新娘子下轿了!”
“扶着点!稳当点!”
轿帘掀开,外面的声音和光一下子全进来了。
楚楚浑身僵硬,连动都不会动了。
幸好也用不着她。崔三娘和钱婶两人四支手一起探进来,把她给扶起来,架着出去,还一步一步的教她。
“迈左脚!”
“跨过来!”
“过火盆!”
她就这么只能看到盖头下的自己的一双脚,走在陌生的地面上。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家,她记得家里每一块地板的样子,院子里的地板哪一块有裂纹,哪里长了小草,小草长得多高,她全都记得。
可这里的地板没有裂纹,石板前也没有小草,它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好像不见一丝灰尘。
周围听不到刚才鼎沸的人声,连沈星河都不见了。
她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握紧了钱婶的手。
钱婶小声告诉她:“二哥去接你爹和你娘了,他们的车要绕到后面去。一会儿他们会跟沈老太太一起吃席,你就放心吧。”
原来,他是去接爹娘了。
楚楚的心头一热,刚才涌上来的恐惧和陌生感都消失了。
这个家再陌生,也有他在。
她被扶进了大堂,这里明烛高烧,地板上还铺着地毯。铺在这样大的地方,沈家真是有钱。
楚楚的心里又慢慢提了起来。
她想起娘对她说的,沈老太太当年是招赘,后来成了寡妇后就自己把两个儿子养大,刚给大儿子娶了媳妇,大儿子就被征走当了兵,就这么没了。
就算这样,沈老太太也没倒下。
“你婆婆,可不是普通女人。”风太太叹气,“普通女人遇上一桩就要撑不住了,她可是都撑过来了。她必定是个硬脾气的人,想必也很重规矩。沈家那样的门庭,没有规矩撑着也不行。你平时在家里就会让着姐姐弟弟,本来我也不担心……可我又怕你太习惯让着别人了,最后自己再吃了亏。你到沈家,要学着聪明点。要是沈老太太重规矩,你就事事比着规矩来,只要你自己不先坏了规矩,自然事事立于不败之地!”
楚楚点头说记下了。
风太太又道:“还有,你凡事不要跟你婆婆硬顶。哪怕让你受了委屈,或在你和沈二哥吵架时向着沈二哥,没向着你,你都要明白,是你嫁到沈家,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是个外人,他们有时帮亲不帮理,也是应该的。你孤身一个在他们家,千万不能跟他们硬来!若是受了委屈,你忍不了了,就悄悄送信回家,我和你爹会来替你做主的!”
等楚楚都说记下了,风太太又落了泪:“唉,把你嫁得那么远,我是真不能放心啊!只盼你平平安安的,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就好了!”
楚楚心想,凡事她都退一步,不争风斗气。她跟人家客客气气的,人家自然也要跟她客客气气的。沈家看起来也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家啊。
就是吵嘴了,她先退了,沈星河也肯定不好意思要跟她吵了。何况这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她相信凡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