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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长埔和秦若男先到重案组来了一趟,把对监控视频的筛查、邻省八年前发生过同类案件那个城市需要协查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委托给田阳他们帮忙处理,然后又在出发前去了一趟钟翰那边,前一天晚上的通话中,钟翰说已经得到了小天父母的首肯,小天的父母也在电话里证实了这件事并非钟翰捏造出来的,所以临出发之前他们特地过去同钟翰商量关于“诱饵”的问题。
听完安长埔的安排,钟翰没有异议的全盘接受,并且拍胸脯保证一定会让小天毫发无伤。
“没想到你们效率还挺高,这么快就确定了适合下‘鱼饵’的方位。”钟翰没想到他们的进展会这么快,“等小天放学回来我告诉他,估计能把他乐得蹦起来!这小子天天嫌日子太平淡,这回能有这么刺激的任务,搞不好比我都兴奋!”
“我们也是运气好,本来以为转进了死胡同,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安长埔说,之后又怕话说的太满,连忙补充说,“不过现在说这话也还是为时尚早,等我们这趟出差回来,估计就真的能有定数了。”
“说起来,你又是和你那个搭档一起出差啊?告诉你啊,注意避嫌,孤男寡女的……”钟翰一脸坏笑的朝安长埔挤挤眼睛。
此时因为正经事已经说完,秦若男对钟翰印象不佳,一向缺乏耐性,索性已经先一步自己下楼到车里去等着了,否则换成她在场,估计钟翰也不好这么口无遮拦的和安长埔开玩笑。
安长埔冲他一瞪眼:“别胡说八道的!我们俩是纯粹的战友情谊!”
“越是战场上感情越容易升华,你一定要注意把持!”
“我把持不把持得住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家伙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安长埔冲他摆摆手,告辞出发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听到楼上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钟翰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安长埔以为他忘了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站住,仰头向上看。
“实在把持不住就认了吧!适时的采取主动才是明智之举!”钟翰在楼上喊道。
安长埔几乎要血液上涌从嘴里面喷出来,他冲钟翰一挥手,不再理他,上车离开了。
“那个人刚才在那儿嚷嚷什么呢?什么把持?”秦若男在车里听得不分明,有些不明就里。
安长埔当然不敢把钟翰的疯言疯语原封不动的转述给秦若男,只好遮掩的说:“嗨,甭搭理他,不分轻重缓急的瞎开玩笑,满嘴没一句正经话。”
秦若男本来就对钟翰没有好感,听安长埔这么一说,也懒得多问,这个话题终于被翻了过去。
两个人把车开到火车站附近,临时停放在附近的一个派出所院子里,然后去买票准备出发。要去的城市位于遥远的H省,因为不是省会城市,没有飞机场,所以坐飞机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而从C市过去的直达列车一天就只有一辆,要等到下午,安长埔询问过售票员之后,决定和秦若男先坐车到临近的另外一座城市,从那里有另外一班列车经过,可以直达他们的目的地。
直达列车的运行时间需要一天多,再加上他们在异地换乘所浪费的时间,等到到达H省那个两年前曾经有同类案件发生的城市时,已经是出发后的第二天傍晚。
接下来的几天,安长埔和秦若男马不停蹄的在当地走访调查,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所幸的是因为当地的那起案件在当时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并且因为一直没有破案,和八年前那边的情况差不多,当地公安机关承受了不小的压力以及舆论攻击,现在有同行大老远的过来调查,有望破案,自然是全力配合,这也让安长埔他们省了不少心力,否则以他们两个人的精力和体力,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他乡,想要迅速的有所收获,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几天里,安长埔和秦若男辗转于H省的几个不同城市,调查取证,虽然不至于风餐露宿,却也的的确确是几天里连一顿好饭都没有吃过,等到他们终于有所收获返回C市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身疲惫,足足瘦了一大圈。
C市这边,所有工作都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尤其是在钟翰监督下的小天做“诱饵”的计划,具体情况钟翰在电话里和安长埔沟通过几次,一切都在正轨上,只等那条狡猾的鱼上钩。
尽管程峰体谅安长埔和秦若男两个人的奔波辛苦,让他们可以在最后关头来临之前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因为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们都没有接受程峰的好意,和其他人一起继续忙碌着。
从H省那边出差回来之后,这期间掌握到的一些情况让秦若男有些情绪低落,这倒是比较容易理解的,不管作风多么硬朗,她终究是个女人,女人的天性就是比男人更容易感伤,尤其是当事情的真相与自己之前的认知出入很大的时候。
安长埔的心情也很复杂,并且还掺杂了更多的忐忑。狡猾的鱼已经三次从两个不同的地方逃走,这一次能不能成功的抓到,不仅仅是三个城市负责调查这一系列案子刑警们的尊严,更关乎会不会有更多年少的男孩子们落入罪恶的魔掌。
因为这边案件收尾的时刻分秒必争,安长埔自然无暇去约见陶音音,出差回来之后,他只和陶音音通了几次电话,好在陶音音倒也表现的识大体,没有责怪安长埔只知道工作忽略了自己,甚至没有主动去打扰过他,这倒也让安长埔省了不少心。
终于,又过了一段日子,这一天钟翰通知安长埔,时机成熟,可以“收杆”了。
就连一贯自信满满的钟翰在对安长埔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声音里都透着一种期待的轻颤,安长埔和秦若男的心也跟着揪紧,悬得高高的。
当晚,他们在钟翰事先说过的地点周围事先埋伏好,等待着关键的一刻到来。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秦若男紧张的握着拳头,心里默默的想,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可是她的手心里却沁着汗。安长埔感受到了她心里的不安,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伸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肩膀,似乎想通过这样的肢体语言,把信心传递过去。
钟翰作为这个计划的提出者,同时也是“诱饵”小天的表哥,也和他们一起守在车子里,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不远处一个人悠哉悠哉的晃来晃去,一点儿也看不出紧张的小天。
过了一会儿,比小天告诉他们的约定时间已经晚了十几分钟,不仅车上的人心急如焚,就连路边的小天似乎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终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计划失败,没能成功引出犯罪人的时候,转机出现了,一个人朝小天走了过来。
因为这是一条人来人往比较热闹的街道,路上有很多人,起初安长埔他们也不敢立刻断定对方是他们期待的那个人,还是巧合路过的无关人等。
那个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带着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并且还围了围巾的人朝小天走了过去,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小天似乎很高兴,和那个人一起向前走去,正好路边的公交站停下一辆公交车,那个人立刻拉着小天上了车。
“跟着这辆公交车!”秦若男紧张的连忙催促安长埔。
安长埔立刻开动车子跟了上去,跟出了一段路,公交车在下一站停了下来,那里是一个接近商业区的地方,周围有许多写字楼,此时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还没过的时候,除了这一辆之外,还有另外的两辆公交车也刚进站,等车的人一哄而上,下车和上车的人混杂在一起,安长埔他们几个瞪大了眼睛仔细的在人群中搜寻,没有看到小天的身影。
公交车又启动了,安长埔犹豫了一下,开车继续跟上,到了下一站,车上下来了很多人,依旧没有小天,安长埔觉得事情不对,连忙开车从公交车旁边慢慢的超车过去,秦若男和钟翰朝公交车里张望,发现车厢里很空,没有几个乘客,而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里,绝对没有小天。
“糟了!跟丢了!”安长埔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他连忙打电话给其他几台车,询问那边的情况,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此时此刻小天的行踪。
秦若男在一旁听着安长埔逐一询问,又一次次流露出焦急的表情,她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几乎要乱了方寸,相比之下,与小天关系最亲密的钟翰反而是他们三个人里最冷静的一个,除了眉头紧皱之外,倒看不出更多的焦急。
“你们俩先别着急,小天机灵得很,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对安长埔和秦若男说,不知道是在安慰他们,还是同时也有安慰自己的成分,语气听起来倒是很有信心。
说话间,车里传来一阵电话铃声,钟翰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眼睛一亮:“是小天打过来的!”
边说,他便接听了电话,顺便把手机调成扬声器模式,现在小天不仅仅是他的表弟,更是参与这一次诱捕的关键人物,与他的通话自然要公开,尤其是现在这个急需确认小天安危的时候。
电话接通了,那边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片嘈杂,三个人屏气凝神仔细的听,很快,那边传来了公交车报站的声音。
“就在离咱们这里不太远的地方,赶过去还来得及!”安长埔听到站名,心头大喜,一面对不熟悉C市街道的钟翰说,一面连忙朝公交车站的方向开过去。
“你先别急,刚才那个报站的声音是马上到站的时候的广播,我们就算立刻赶过去,车也已经开走了,不如听听下一站是什么!”秦若男示意安长埔不要盲目朝那里开,一边照常向那个方向行进,一边继续聆听,很快,电话里又传出了下一站的站名。
“我知道了!”秦若男想了想,笃定的对安长埔说:“你直接开去锦屏街!这样我们就能追上那辆车了!”
“你怎么知道?”钟翰好奇的问。
“我们刚才听到的第一站那里有3辆公交车经过,但是第二次报出来的站名,就只有189路车会路过,那一路车我恰好坐过,不会记错的。”事关重大,小天又是钟翰的表弟,秦若男没有意气用事的不理人,而是耐心的向他解释。
安长埔此时已经依照秦若男的指示驶向锦屏街方向,寻找189路的公交车站,他边开边向钟翰说明道:“若男的记性很好,有过目不忘的好本事,信她的没错。”
很快,他们抄近路到了189路车的站点,停在路边等着,钟翰那边小天的手机始终没有挂断,就在他们到达后不到两分钟,电话里传来报站名的声音,果然是锦屏街,随后,一辆189路公交车驶进车站,几个乘客上下之后,车子继续向前行驶,钟翰的手机里也果然传出了前方车站的报站声。
“小天就在这辆车上,跟上!”钟翰一听,惊讶的看着秦若男,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安长埔不远不近的跟着那辆公交车,秦若男打电话向其他几组人员汇报他们的位置和行进方向。
又走了几站,穿黑色羽绒服的人和小天下车了,两个人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调转车头朝反方向开走了,安长埔怕引起怀疑,稍微等了一下才转过车头跟上,秦若男赶紧联系其他车辆,找机会接替他们,一面被识破,给小天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出租车一直朝着方才189路公交车开过来的方向逆向行驶,安长埔他们的车跟了一段之后,就由田阳和墨窦阶梯上来,换他们远远的跟着。
“看来刚才那个人换乘公交车跑了那么远,根本不是想要去哪里,目的是要掩人耳目,迷惑视线!果然是有经验的老手了!”安长埔想起之前差一点点就跟丢的惊险,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秦若男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几辆车每隔一段路就替换位置,就这么跟了半个多小时,在与方才小天和黑衣人下车的地点完全南辕北辙的方向,出租车终于开进了一个地点偏僻的居民小区,在一栋黑咕隆咚的矮楼前面停了下来。
黑衣人和小天一起下了车,付过车钱之后出租车就开走了,安长埔他们的车早就关了车灯悄悄的停在不远处,好像一群安安静静等着老鼠出洞的猫。
矮楼前面没有什么灯光,有的只是淡淡的月光,就在出租车调转车头开走的时候,从矮楼单元门前的阴影里,又走出了一个同样穿着厚厚羽绒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这个人朝小天和黑衣人走过去,三个人汇合在了一起。
“就现在,行动!”安长埔用对讲机向其他车里的人发号施令。
先是一辆停的位置最近的车里拉开门走下来两个人,若无其事的朝目标周围靠过去,就在接近他们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迅速抱起小天,把他拉到相对安全的位置上,其他车里的人迅速跳下车朝那边冲过去,在两个裹着羽绒服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们逮了个正着。
两个穿着羽绒服的人被好几个人围着,一动也不敢动,安长埔伸手拉下带着小天一路来到这里的那个人头上的兜帽,借着月光,那个人的长相终于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是柴秀。
秦若男叹了一口气,没有惊讶,这些天以来,她已经慢慢消化了这样的一个最初让她有些难以相信的事实,此刻看着柴秀那张有些惨白的面孔,心里唯一的感慨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是怎么了?”站在柴秀身旁的另外那个人也开了口,正如所有人都已经早已料到的,帽子摘下来之后,米腾武的脸露了出来,他一副茫然的表情,看看安长埔,又看看秦若男,身手揽住柴秀的肩膀,问道,“几位这是要干什么啊?”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们来问才对吧?喧宾夺主可不好。”安长埔看了看米腾武,脸上也露出和煦的笑容,只不过眼神里的怒火一闪一闪的,很难掩饰。
“我们……”柴秀的表情看上去比米腾武紧张许多,眼神闪烁,开口想要说什么,可是刚刚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的好像是一个迷失在沙漠中已经干渴至极的人一样。
“瞧你,人一多就紧张,”米腾武温柔的安抚着柴秀,搂在她肩膀上的手收拢了一些,柴秀立刻就不吭声了,米腾武这才重新看着安长埔说,“是这样的,我呢不是在少年宫教声乐么,工资就那么点儿,所以想偷偷赚点外快,又怕被少年宫里其他老师知道,所以就让柴秀帮我去吧我的学生接到家里来,让我给辅导声乐课程,不信你问那孩子——你说是不是?”
小天站在一旁倒是一点也没紧张害怕,被米腾武这么一问,嘿嘿笑着,不吭声。
“是么,那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秦若男问。
“这是他第一次来我这里上课,我这人脑子有点臭,名字一下子还真有点想不起来了。”米腾武不着急不着慌的说,说着,自己还笑了笑,“本来估计能说得出来,被你们这阵势给弄紧张了,现在还真蒙住了呢!这可怎么办。”
“好办,”安长埔把手放在米腾武背后,把他从柴秀身边拉开,“这里黑灯瞎火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光线好也暖和的地方慢慢聊。”
田阳也不动声色的站在米腾武的另一侧,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米腾武看了看自己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咱们走吧。”秦若男示意柴秀跟着自己。
柴秀两只脚好像钉在地上了一样,移动没有动,脸上的表情好像下一秒钟就能哭出来一样。
“我们家也挺暖和的,要不咱们上楼去吧,我给你们泡茶……”她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任由秦若男拉着她的手臂,就是一步也不肯走。
米腾武跟着安长埔和田阳走出了几米,听到柴秀在后面说话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她,说:“老婆,别给人家添麻烦,咱们就听从安排就好,反正清者自清,呆会儿结束了我陪你去吃夜宵!”
米腾武这么一说,柴秀好像是被突然之间解除了定身咒一样,没有再多挣扎,乖乖的跟着秦若男走向路边的车子,只是在发现她并没有被安排在米腾武同一辆车的时候,她又表现出一瞬间的慌乱,但是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极力掩饰着。
回公安局的路上,柴秀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路灯和建筑,秦若男坐在她身旁,也没有开口和她讲话,她也默默的看着柴秀,若有所思,眉头轻轻皱着,柴秀不知道是没有感觉到她的注视,还是故意忽略,至始至终没有转过头来看她。
到了公安局,米腾武和柴秀被分别带进了不同的审讯室,安长埔在安顿好米腾武之后,把他交给田阳和墨窦他们,自己则找到秦若男,和她一起面对柴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