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封镜顺着汉子手指方向望去。
果然。
在那女子身后不远处,有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公子哥儿模样的青年正偷偷望向交接女子,楚歧彩偶尔回头间隙,楚歧密赶紧低敛视线,躲避目光。
赵封镜轻摇折扇,笑而不语。
明眼人都不难看出楚歧密眼中的神采。
如果没有家族干预,如果他的天赋再高些,如果品行端正,如果不是这般自惭形秽……
如果都能做到,估计楚家出一对神仙眷侣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世上没这么多如果。
光是第一条就如同天埑。
楚歧彩的身份,注定整个楚家没谁敢有半分念想。
那些管事将所有弟子得失一一记录在册之后,重新走入禁制迷障当中。
楚林鑫大手一挥,一句言语都无。
试炼正式结束。
这场历练,所得不多,最主要的还是练心。
赵氏唯一不足楚家的,便是心性和手段。
等到众人散去,楚歧衣走远,楚歧麟倒是返回祖师堂那边,应该是给赵封镜说好话去了。
老人楚林鑫走到赵封镜跟前道:“许公子,你的事情我之前已经传信给家主,能做的都做了,剩下事情,得看家主自己的意思。”
既然他如此言语,就说明在那封信上,赵封镜不会跟两位失踪的楚家修士扯上关系,甚至还会多写几句年轻人的好话,什么天赋不俗,术法高妙,长相还是谈吐都能给楚家撑撑门面之类的。
“有劳前辈了。”
虽说境界相同,赵封镜在这些老人还是以晚辈身份自居。
这一点,让楚林鑫倍感受用。
老人抚须而笑,“许公子不必客气,对了,我已经跟族内管理住行的管事打过招呼,许公子你的厢房已经安排妥当,我们还得先去一趟主殿,等家主把你这事儿定下来,今晚老夫定当为公子接风洗尘,好酒管够。”
赵封镜笑着点头。
两人一路闲聊,估计是徽山石的分量不轻,这位向来对年轻一辈没什么好脸色的老人难得多聊了些家常。
进入山水迷障。
原本看着不过几丈宽度的白玉桥,豁然延长数倍。
沽水河中随着花枝摆动,一尾尾彩色锦鲤欢跳游曳,远处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依山而建,仙气缥缈,白鹤啼鸣之声悠扬传荡。
赵封镜看到这一幕顿时有种心境清明之感。
别的不说,楚家关于建造地基已经建设祖业这一方面,确实要比赵氏强上不少,更具有仙家气象。
一路不停,看过河边那些浣纱女,树头飞行空灵鸟,两人穿过层层错落屋脊,来到一处气势恢宏的大殿门口。
比起世俗那些王朝的京城皇宫,富贵堂皇之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楚家人也不是傻子,没敢在屋脊梁柱之上绘刻黄龙。
毕竟大川王朝可不是什么小王朝要看山上仙家眼神。
这类犯忌讳的事情,一旦有人在朝堂之上多做口舌,估计别说楚家,连四方山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楚林鑫让门口看门的两位修士通报一声。
等了片刻,得到许可之后,老人领着赵封镜走入大殿。
殿堂极为宽广,中央地界儿建造有一座荷花池塘,规模不大,但其上种植的莲花极有讲究。
叶片翠绿,花瓣金黄,总计四十二朵莲花盛开。
作为道印境最年长的楚家家主楚莲英,一身素衣,白须白发,却是红光满面,高座主位,距离身前的莲花池不过几步。
身旁跟着三位美婢,一人负责揉肩敲背,一人轻柔往老人口中喂瓜果葡萄,还有一人手持瓷碗,瓷碗当中竟是心肝之物。
楚莲英偶尔用手帕垫着手掌,从血液浸泡当中捻起一颗心肝丢入池水当中。
血渍入水,转瞬再无踪迹。
原本还觉着此地辉煌气息浓郁的赵封镜,在看到那瓷碗装载之物后,顿时心中一凛。
楚莲英微微抬头,看见楚林鑫与赵封镜后笑了笑,拍了拍手,将手帕随意搁在桌上,伸手摸了把美婢的腰肢翘臀,示意三人暂且退下。
然后他看向赵封镜道:“三长老的眼光一直不错,在信中提及许公子的名讳也是美誉颇多,亲眼相见,果然不假。”
随即一伸手,“还请先行入座,喝茶闲谈,站着可不是个事儿。”
楚莲英言语和善,没半点家主架子,就好似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着有出息的晚辈一般。
这反而让赵封镜有些不太适应。
坐下之后,没等他先开口,楚莲英继续开口道:“信中说许公子有门术法,能够凭借筑基二层的境界,在水运精怪的地盘上拖住对方两三个时辰?不知是真是假?”
关于这老人的名声,十万大山仙家门派都给了个很有说头的称号,笑面公。
外表像是和蔼老人,除了作风不太检点之外,为人处世很难让人挑出毛病。
但此人手段之狠辣,属于那种从来不正面起冲突,等到你一恍神的工夫就从背后捅刀子那种。
楚莲英的问题,赵封镜早在碧波潭出手前就有所预料,注定瞒不过去。
手中折扇煽动不停,缓缓道:“楚前辈,此事关乎在下大道修行,不太适合细说。”
一般山上修士都会有自己的一两手压箱底手段,这类问题其实比较忌讳。
楚莲英微微眯起眼眸,依旧笑道:“既然不适合细说,那就得请许公子露两手,不然关于我楚家在十万大山凭空消失的两位修士,这罪名许公子嫌疑最大。”
牵扯到两位筑基修士,饶是楚莲英再怎么不把人命当回事都得上心几分。
毕竟楚家的筑基修士数量本就比赵氏稀少,满打满算才一百多位,上次由楚铸亭领衔,联手覆雨楼对赵氏清算,损失不可谓不多,十余位楚家修士身死,能逃回来的也大多身负暗疾,以后大道基本无望。
加上落叶城那次的四人,还有现在两位管事。
楚家这些年的折算,可谓几十年难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