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日,胤禛踏足后宫应节,开始“得禄”祈福。接连三日早晨,慧珠备了三套应节的团寿、福、禄、喜式样旗服,逐一换穿后,至中正殿旁侍立,与二十几名宫妃看着胤禛身穿皇帝吉服,站得老远命令三十六名喇叭“跳布扎”、 唪迎新年喜经。
最后一日,慧珠穿着厚重的朝服,拖着疲惫了步子回到景仁宫。换衣盥洗后,慧珠说道:“弘历,今我就留你晚饭了,然后你食过饭,就早些回去,明日除夕要忙上一天。”弘历笑呵呵的应了,高兴的赏了内堂伺候的六人一人一个装有四个金如意、六个银如意的荷包,喜得几人笑眯了眼。
晚间,小然子领了几名太监撑杆点灯时,小娟也引着宫女在暖阁摆时。届时,慧珠正和弘历兄妹说着笑往暖阁走,忽见窗外亮堂堂的,片刻功夫就又太监喊道:“皇上驾到,景仁宫主位接驾。”
慧珠、弘历怔愣的互看一眼,随即只闻跪地请安的声音近了,忙醒过神,快步出了内堂,来不及多想,便直接跪地行礼道:“臣妾(儿臣)给皇上(皇阿玛)请安,皇上(皇阿玛)吉祥。”胤禛目光在母子三人的身上扫过一遍,颔首道:“起来吧。”慧珠牵着宝莲起身,与弘历谢道:“谢皇上(皇阿玛)。”
行过礼后,胤禛随慧珠母子来到东暖阁进膳。因胤禛的突然到来摆桌被打乱了,御膳房又另加了盘碟,厨房只好再拼碟两份,与正位下首的弘历、宝莲兄妹摆桌。一时,胤禛趁摆饭之际说道:“皇考虽然走了,上书房的功课要求没以前严了,但你不可偷懒妄为,也不能因晋为皇子得意。”弘历恭敬的应是,胤禛满意的“恩”了一声,便不再多言,用起吃食。
慧珠面对着胤禛而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对食桌上的一百道菜式很感兴趣,只低头细细的用食,未去抬眼看一身明黄服饰的胤禛。
晚饭罢,弘历有眼色的带着宝莲告辞退下。不多时,小禄子也遣退了众人,于胤禛、慧珠独留内堂。此时,慧珠仍低头沉默着,心下虽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进两个月的未见,再见已是身份巨变,面对帝王身份的胤禛,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相处,脑子里心里面更是不断的闪现一句话:胤禛是雍正皇帝。
胤禛也不指望慧珠开口,遂白底青瓷茶碗往几上一搁,便向慧珠看去,却见慧珠肩胛随着茶碗的碰撞声微微颤抖,不由又沉默了一会,方不咸不淡的问道:“在景仁宫住的可惯?”慧珠无声“啊?”一了下,回道:“谢皇上关系,妾……不,臣妾住的极惯。”
胤禛听了回答,没置一词,反是踱起身,似极有闲心逸志的打量起宫室,许久,不明其意的说道:“这话是朕问怪了,你在那住,都能把自个儿住的地方收拾的舒服,倒是会享受。”这话说的别扭,慧珠也分不清是夸是贬,只好诺诺的站起来福身道:“谢爷谬赞。”
闻言,胤禛的眉峰轻轻一跳,回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慧珠,至慧珠头仿佛又低了几分,才拿开视线,转过身前行几步,背向慧珠问道:“你胞弟的事可是知道了。”此句似询问又似称述的话,成功的让慧珠抬起头,直盯盯的瞅向前方背光处,见胤禛如以前那般习惯的背手站着,予她心底却又是熟悉又是陌生,脑海里有些迷糊的想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孤寂冷冽气息的人,就是那个她嫁了近二十年的男人?
胤禛许久等不到回答,转回身一看,就见慧珠双眼泛着迷倪的望着他发愣。慧珠惊觉的发现她算是失礼于御前,忙醒过味儿,低头回道:“臣妾前些天已知道了,俊贤酗酒……当日,妾还赐了几匹内造料子的小衣过去……是弘历告诉臣妾的。”说到后来,慧珠渐渐的低下了声,话语也迟疑起来。
话音虽是几不可闻的小,却一字不差的落入了胤禛耳里,让他心底竟升起了诧异,不过也只是转瞬即过,一下瞬已听他开口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