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里的京城,早晚还有些春寒料峭,白日却已然是大地回暖,一派勃勃生机之景。然而,就在这春回日暖,万物复苏之际,胤禛口谕即将立皇储一事,已如争荣的万物以火燎之势从朝堂后宫一直蔓延至整个京城。
一想起胤禛要立皇储的事,慧珠就不由添了几许愁闷,说起来从良福回禀消息那日,她已是泛了忧愁。这不?今日闲来无事,慧珠看着天明气清,日头不错,命人支了两扇大窗,就斜坐在榻上,面朝窗几,一面耳盈着鸟语,目满着青枝,一面又紧拧娥眉长吁短叹。
素心打了帘帐进屋,见慧珠又支着脸颊闷闷不乐,无奈的摇摇头,打开柜子取了件藕荷色的披风行至榻前,轻系在慧珠身上,瞪向小娟道:“腻没个眼色,就由着主子在窗前吹风,到时受了凉,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小娟不在意的笑道:“过个四五天就三月了,正是春光潋滟,桃花逐水的时候,是冻不着主子的。”
素心一听,横眉竖眼的瞅着小娟作势要打,小娟偏过身子,避开了素心高举过来的手,就快步退到门栏出,咛咛娇笑道:“素心姑姑,您老别愁,您没瞧见主子一副泛了春思的模样吗?就和那文绉绉的诗文里写的闺阁少女少妇一般,娇怨着呢。”说完,见慧珠也唬眼看来,二话不说,身姿敏捷的钻出了内堂。
素心失笑道:“这丫头,看把她惯的,真是越来越没个章法了,就是阿杏也比她稳重些。”慧珠恹恹的点头道:“你看着办吧。”说罢,又转头瞥向窗外。素心没好气的干着急了下,拔高嗓子喊了声“主子”,说道:“您这是怎么了,自从良福来过后,第二日天就懒洋洋的没个精神。他到底和主子说了些什么,惹得主子这般不痛快,真该找了他好生斥一顿。”
一语毕,素心见慧珠仍不作反应,只好苦口婆心的劝道:“主子,您也紧紧神,如今皇上立皇储的事,在这宫里是传得沸沸扬扬,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四阿哥和宝莲格格想一下啊,难道就等着李福晋婆媳她们在宫里作威作福。”说到这,素心忍不住的“呸”了一声道:“万岁爷这还没封她妃子呢,就一口一口本宫的自称,也不嫌臊的慌。”
慧珠笑嗔道:“素心,言过了。”素心扯扯嘴角,倒也没继续编排李氏的不是,却又另捡了话道:“主子,您也别怪奴婢多嘴,可这话是不得不说。俗话说空穴不来风,这礼部在着手准备册封宫妃的事必是真的,要不这东西六宫有名份的近二十来个,为什么天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养心殿边上的园子逛,还不是就为了再搏上一拨,为得个好分位。就是李、年二位福晋,对了,还有安格格、耿格格都使了法子,往养心殿那边的宫人暗自送了东西……”
慧珠转过身,一把拽住素心的双手,双唇微撅,打断道:“好了素心,你说的我都知道。后日,就后日,我一定会亲手做碟甑儿糕和一碗杏仁酪遣了小禄子送去养心殿的。不过现在时辰差不多了,你去看看宝儿下学没。”素心见慧珠像小时候那般依着她,眼里满是宠爱,也不再多说,依言退出了内堂。
看着素心离开,前一刻还挂在嘴角的笑意,这一刻已被敛下,淡淡的娥眉也在下一瞬微微蹙起。此时,慧珠头一次为知道历史的趋势而心有不渝,不日胤禛就要颁布立皇储的圣旨,而十之八九必会定弘历为太子,如此弘历是下任继承人的事就会天下皆知。可弘历现在才十二岁,一旦晋为太子,上有胤禛,下有长兄弘时,外族强大的幼弟福惠,这让弘历如何在强敌环绕下生存?
除此之外,她有种能预知未来的伐善之感,更是推翻了得知封妃消息时定下得出的结论。一旦弘历封太子的圣旨一下,想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封她为贵妃,或者皇贵妃的金册。如是,高处不胜寒,以后她母子在这后宫也别想有一日安枕于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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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从永和宫晨安,众人三三两两相携至储秀宫。一时,各自归坐,宫女上了热茶,乌喇那拉氏呷了口花茶,轻语道:“众位妹妹今日也是看见了,额娘身子不大好,依我看,除了身怀六甲的年妹妹外,李妹妹和钮祜禄妹妹都随我一起,侍汤药于额娘以敬孝道。”
李氏眼里闪过厌恶,僵硬的挤了抹笑道:“福晋言是,作为儿媳自是该侍候婆母。尤其是皇上最近事忙,与重臣商议立皇储一事,这可是国之根基,臣妾等人更应该代皇上敬孝道才是。”闻言,众人脸色猝变,李氏却一扫阴郁,眉眼自带三分得意朝对面的慧珠、年氏各看一眼,兀自轻笑出声。
乌喇那拉氏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从一旁高几上端起茶盏堪堪遮掩过后,双眼含笑的看向李氏,夸道:“李妹妹果真真是个大度识礼的人,就是皇上也是对你赞誉有加,众位妹妹可是要跟李妹妹学学,为皇上分忧,又有至孝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