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康熙帝御驾离开,回到园子里,已是一更天过半。慧珠换了常衣单鞋,兴致颇浓的拉着一双儿女扯话,却被胤禛一句“时辰过晚”给打发了弘历兄妹睡去。心下添堵,却发作不得,想去睡下,何奈下午睡的过久,遂让了小娟、董嬷嬷作陪,围灯倦绣,闲话家常。
话至深夜,作陪二人生了困意,慧珠也不为难她俩,欲发话让她们睡下,忽见小禄子领着两个侍女走来,打了个千儿笑道:“钮祜禄福晋,您正是没睡。爷说您晚间那会没怎么动筷,便让奴才准备了些夜食予您。”说着,吩咐身后两名宫女摆上碟碗。
慧珠往食桌上望去,分明摆了两幅碗筷,挑眉看向小禄子,小禄子讪笑两声,低头不语。慧珠未再刨根问底,摸了摸肚子,有感肚内空荡,心道:就说胤禛哪来如此体贴,不过是让她陪着用食,话却被小禄子添了“料”再言而已,险些让她误会,但她确实肚饿,用些夜食倒是不错。
过了半会功夫,胤禛出了书房进屋用食。慧珠见他披着常裳褂子,里面是白色底衣,看来过来之前,已经盥洗过了,想起他临睡前需服一碗汤药,便问道:“爷该是已洗漱过了,之前可是服了药?”胤禛咬了半口素食馅的薄皮小饺咽下,回了句“服了”,又有丝询问意味的说道:“过两日就是府里六阿哥的洗三宴,你要送些什么过府去,就连着我的也一起办了。”
慧珠起初没反应过来谁是六阿哥,半响才醒过味儿,却听胤禛把他的事一股脑的交给她,还是为他和年氏的儿子筹礼,这不是找她的不自在?胤禛见慧珠没吱声儿,全当默许,于是又开口道:“后日我要去畅春园陪驾,也回不了府,你代我回去一趟就是。”慧珠口里包着粥,哼哼唧唧的应了声。
二人未再说话,用过夜食,漱口毕,宽衣睡下。床榻里小娟早用浓香熏了绣被,慧珠躺在软香的被窝里,不知怎得,一闭眼,脑海里全是她落在在胤禛怀里的场景,似乎胤禛灼热的大掌仍煨烫着她的肌肤,总觉得现在躺在枕边的胤禛心里想着旁事,便僵硬的往外挪了挪身子,一会儿,也就眯阖上了眼,入了睡。
胤禛心里确实燃着邪火,但身有伤患,一连两日未阖过眼,后面月下全是棘手的事,这随着慧珠呼吸渐稳,不觉间,手臂拦上慧珠腰身,也渐是睡下。
经过一日休整,就到了年氏的小阿哥洗三这日。慧珠起了个大早,梳妆停当,又把东西收拾的妥妥当当,方带了她和胤禛的贺礼坐马车回了府里。其实说是贺礼,也只是按着习俗置办的一些简单东西,因送吃食对她们这些王府女眷是种忌讳,慧珠便备了些小孩所用的衣服、鞋、袜作贺礼,又挑了块上好的白玉作胤禛的礼。
马车转转悠悠,赶在巳时(早上9点——11点)前到了府里。从西边角门晃了进去,至二院停下,慧珠搭在小然子的手上,下了车厢,初站定,就有耿氏、安氏迎上前来,蹲安行礼道:“婢妾耿氏(安氏)请钮祜禄福晋大安。”
慧珠微感诧异,面上却不显,颔首笑道:“我没让人通传何时到,你们该是等了会吧。”耿氏多年来,一直与慧珠交好,也不避讳,直接回道:“婢妾闻之,您围场遇险,又在行宫疗养多时,甚是担忧。后,您病愈回府,变故颇多,一直寻不得闲当问安,又知今日您必会回府,便先是在这等候。中途遇见安妹妹也来静候,遂一起等之。”
慧珠见耿氏言之真挚,眉眼可觑忧愁,不由面露一笑,拉过耿氏的手,温婉道:“甚安,已是无恙。我们可是还等着弘历哥俩长大,孝敬呢,无事的。”说完,二人又相视一笑。安氏见之,有些尴尬,两手紧搅着锦帕,似小媳妇样的低眉顺眼的站着。
慧珠注意到安氏的小心,心里叹息,过于出众的美貌,卑微的家世,嫁给一个冷情又一心权势的男子,注定只能被淹没,尤其是在没有孩子,还有另一美貌权势女子敌意,日子又能好过?思及此从,不由感到庆幸,她的条件比之安氏相差不多,然而让她们身份高低见下,不过是因为时机早晚之过。她早于安氏入府,又遇得时机生子,且在宫里贵人面前得脸,才有今日之盛。
稍作细想过后,慧珠倒也接受了安氏的攀附,微微示意道:“安妹妹你也是有心的,专程过来等候,你的心意我领了,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想是福晋她们已去了年福晋的院吧。”耿氏、安氏省意,左右而伴,领各自仆从,簇拥着慧珠向年氏院落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