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挑帘进屋,刺眼一幕随即入目,顿时额上青筋微微蹦起,暗下更是怒骂不止。成何体统,弘历都九岁了,还是黄口小儿吗?真不知平时学的礼仪规矩到了哪去!还有慧珠,看着老实,知规识矩,可现在呢?看看,看看这母子二人竟如此妄为,儿子不敬母为上,爬在床沿上奈在母怀,母亲身着白绸亵衣,由着儿子趴伏,难道他们就没看见四下奴仆正看着笑话?
许是胤禛错想,屋内仆从共四人,董嬷嬷、小娟以及晓雯晓雯,皆是有感母子情意,含泪望之。现下,却惊见胤禛面有沉色,眼带冰霜的怒瞪前方,心下一怵,双膝打了个颤,便是跪地叩首道:“奴婢请爷大安。”胤禛移开目光,在四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后落在小娟身上,吩咐道:“你,下去准备一套正装旗服过来,其余人去打水进屋。”四人听闻,忙领话退下。
胤禛站立片刻,犹未他知,胸腔大动,扯及伤口,喘息咳嗽。慧珠听得声响,稍是偏头看去,只见胤禛就立于一旁,单手握拳嘴边,重咳身颤,但阴鸷的双目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母子二人。
“呀——”慧珠促音溢出口内。
弘历抽泣的抬头,顺着慧珠的视线看去,这一看竟是胤禛,不自觉身子僵直,动作麻利的梭下床榻,左膝跪地道:“儿子弘历请阿玛大安。”礼毕,方才发觉他已经单膝跪在胤禛跟前,心里不服,垂首撇嘴。
胤禛面色稍霁,在床榻旁寻了方花卉纹藤心圈椅坐下,咳嗽定,颔首道:“起来吧,你皇玛法也来了,念此,也不怪罪你失了规矩。我还未服药,不可御前用药,你就先去正屋陪驾,我和你额娘随后便到。”弘历听了,心知胤禛的话不得反驳,只能泪眼婆娑的望着慧珠,三步两望的踱出里屋。
胤禛见状,不悦道:“男儿岂可常是念在母怀,如此眷着母情,撒娇扮痴,如何成大器。”边念着话,边是瞪着弘历身影离开。话落,一回首,对上慧珠一副迷茫神态,不禁眉心紧拢,面上又黑了一半。
只见慧珠亵衣微敞,隐隐可觑嫣红色绸带绕过白皙的颈项,只区一眼即知那红色绸带是何物。胤禛眼里一沉,晃过视线,抬眼正视,却见慧珠朦胧惺忪,鬓云乱洒,醉颜微酡,初醒之态。而适才泪眼下,眼眶微湿,浓密的睫毛上抖着泪珠,似晶莹似玉透,妙如冰花。这下一看,胤禛原先半黑的脸,现下已是全黑。
慧珠渐是从先回的激动情绪中平复下来,乍一忆起胤禛的话,猛的一惊,身子往前凑去,拽住胤禛衣角,言语焦急道:“爷,万岁爷也过了园子来?”说着,回首瞥了眼外面天色,不觉又低了几分身子,凝眉轻蹙道:“看着时辰,那万岁爷不就是要在这用晚膳了?”说到这里,兀自沉浸思绪,心里有些嘀咕,看来她必得去康熙帝面前请安了。
胤禛面上青筋突突直跳,那白绸亵衣又有敞开,红锦上莲花并绣,凝脂肌肤已然入眼。慧珠心思已转过一回,这时见胤禛没做回答,想起方才越礼之处,忙起身下榻,欲要行礼道安。不想,刚回过身子,就被胤禛一把抓住手腕,力道不小,她重心不稳,就势往前倾栽。
“唔——”一剂男子的闷哼声。
“啊——”一道女子的惊呼声。
胤禛一下捂住慧珠唇边,两相对视,沉声喝道:“作何惊呼,皇阿玛在正屋上座。”饶是慧珠性子慢吞温火,当下见胤禛动作,又被沉声呵斥,也来了火,两眼圆睁,向过瞪去,忽见胤禛眼底酝起风暴,阴鸷却又灼热,底气霎时不足,有些寒颤。
一时,小娟捧着一身石青色簇新旗服,领着晓舞晓雯二人进了屋来。云英未嫁的三人倏一见慧珠衣襟半开,香肩抹胸微露的歪倚在胤禛身上,脸上立马腾起两朵红云,微讶异一声,忙不迭哆哆嗦嗦的背过身去。
当下,慧珠羞得个没法,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正想埋首遮脸,却听胤禛仍是一派冷声道:“快进来伺候你们主子梳洗,难不成还让圣驾在外等着。”小娟是三人中最大的,只好转过身,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坑坑巴巴的应了话。
胤禛又瞥眼慧珠,说道:“你也起来吧,收拾收拾,好去给皇阿玛请安。”慧珠一听,刹那间回过省,忙不迭一把抽开胤禛,飞快的下了地,装作无事人一般拿眼乱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