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唔”了一声,瞥了眼抱做一团的母女二人,轻声呢呢道:“心之所至,原是如此。”旋即也拿眼看向窗帷外,嘴角自然的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行约一个时辰,马车停下,慧珠抱着宝莲出了马厢,踩凳下地,抬眼即见园二门外,亦有两座巨石狮蹲坐左右,二十几名衣饰簇新的太监侍女两列围站,不待打眼看去,他们已跪地行礼道:“恭迎钮祜禄福晋、宝莲格格。”
慧珠未及颔首,胤禛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昨个儿夜里已派人连夜收拾了,你进园子里歇息就是,我还有事需得处理,午饭也不必等我了。”吩咐完,胤禛对着马车栏杵着的小禄子嘱咐了几句,未几,小禄子打了几个手势,车夫忙紧缰绳,驾马而去。
慧珠在圆明园住过一段时间,对园子里的管事也熟悉,便不再过多寒暄,直接让总管太监领着进了园子,在事先收拾好的的庭院住下。管事细心,院子里已制好一应物什,所住房间开窗正对湖泊柳岸,窗撑竹帘,门扉亦为竹帘,地面釉瓷铺成,因宝莲尚小,地下又铺设彩织地毯。
慧珠环视片刻,满意的笑了笑,少不得夸上几句,总管太监连称不敢担,眼里却露着骄傲。慧珠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略看向小然子,小然子会意,从怀里拿出早备好的一包赏银递了过去,便打发了他们下去。
随下,琐事过后,已进响午,慧珠草草用了半碗粳米饭食,就呵欠连连,于是吩咐了容嬷嬷、小然子引着宝莲玩耍,她也就去了寝房宽衣睡下。
舟车劳顿,一夜未睡,此时上了软卧,房内又燃了安神香,慧珠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至悠悠转醒,却是听见外面嘈杂声起,有些不适的撑起身子,微抬皓腕,撩起垂落床塌下的帷帐幔纱,眼还没睁个明白,恍惚只见一个身影飞扑过来,着着实实一下撞进她的怀里。
慧珠整个身子不由往后倒了倒,这让她似梦非醒,以为还在梦中,却忽听“哇”的一声大哭,怀里的人已是哭声震天的喊道:“额娘……额娘……儿子好想您,儿子等了您好久……呜呜……额娘,您再也不要丢下儿子了……弘历再也不要离开您了,额娘……额娘……”哭喊到后面,已不知说的什么,只是“额娘”、“额娘”的唤个不歇。
母子二人经过巨熊袭击,此时再平安相聚,心里感触颇多,且母子二人感情甚深,半年未见,激动之情可也想见。只听女子宽慰声,少年哭泣声久久不止,听得一边旁人也不禁潸然泪下,暗下拭泪。
里间屋里,母子二人念着家常,哭着想念,温馨一室。外间屋里,却是另一境况,处处透着局促紧张。
胤禛皱皱眉头,听着母子二人越哭越不像话,踌躇一番,微抬步上前,拱手请罪道:“皇阿玛,儿臣治家不严,让钮祜禄氏母子御前失仪。”康熙帝挥手道:“起来吧,老四你就是太严肃,这次受了重伤,还急忙赶回来,让人捎了信也是一样,何苦熬夜写了折子递予朕。唉,若是你也像你媳妇儿子那般,改改性子,活得也轻松些。”
胤禛辩解道:“儿臣归于户部,就应在所职谋所事,为户部辖管之事尽力,自是应当。而钮祜禄氏母子他们……”话犹未完,已被康熙帝打断道:“行了,朕知道你又要说规矩,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板一眼的,幸是弘历性子不是随了你,性子开朗,天资聪颖,又好文好武,倒是一根好苗子,看来这个钮祜禄氏倒是不错的。”
胤禛一听,忙又拱手推诿,却被康熙帝不耐的止住道:“好了,虽说畅春园就挨着你园子旁,但朕难得过来一趟,现在也快晚间了,你进去看看弘历哭够没,哭够了就出来吧,朕今个儿就在这用晚膳吧。”胤禛冷面应了,转身向里间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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