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觉得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穿着一件白色无袖的衣衫,衣衫还有些透明,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打扮的很奇怪,却又那么熟悉。
熟悉的她常常站在一个宽大明亮的屋子,里面坐着四五十名男男女女,而她正在给这些年轻的男女教着西洋文,这让她感觉很不应该,可究竟是哪里不应该,她又说不上来。当她正想走进那渐几净窗明的屋子时,眼前的场景忽然变了,她穿着露脖子手臂的及膝裙子,左右两边是同样打扮的两个女子,她和她们手挽着手,叽叽喳喳说笑不停,直至天色渐渐的暗了,她们才挥手作别。
接着,她提着硬纸质的的袋子,来到一间似是民居的屋子,屋子里有一只身形不大蓬发着毛发的小狗,她蹲着身子摸摸小狗的脑袋,就听一个中年女音的声音叨念道:“周末不上班,回家还这么晚,快去把手洗了,晚饭都做好了。”话落,一个微胖卷发的中年妇女从一间小屋里出来,手上还端着菜盘子。
不知为何,她心里酸涩极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可那名与她长相一样的女子,却放下怀中的狗,讨好的笑道:“妈,知道了,我这就去洗手。”说着,跑到一处棉布碎花的长榻前,弯下身子,“哇”了一声,然后笑道:“爸,饭好了,你就在这稳坐钓鱼台嘛,难不成还等我伟大的老妈给你端过来。”那名中年男子站起身,唬着脸瞪了她一眼,直接伸手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惹得她哇哇大叫。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那个熟悉的女子就是她,中年男女是她的父母,那两个年轻的女子是她的朋友,那些少年少女是她的学生。
慧珠忍不住了,眼泪迷蒙了双眼,她不自觉的眨了眨眼睛,可睁眼之际,她的父母、朋友、学生全不见了!周围的一切也跟着变了,温馨的现代居室竟然变成了古代狩猎场,四周满是惊慌失措的人们,她茫然立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只毛耸耸的大黑熊,不顾它身上的好几处冒着血的窟窿,一掌挥开一个宫女太监或是拿着银枪战戟的侍卫,卷着令人欲呕的血腥味,咆哮扑来……
“不要!”慧珠心里惧怕无声叫道,从床上猛的坐起,后背立即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她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以为会再次撞上后背,却被人刻意避开后背上的伤痕,轻柔却略显僵硬的双手将她拥入怀里,低沉的声音传来:“醒了?”
珠抬起眼眸,望向来人,只见一个面容冷硬,收拾整洁的男子,用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她。但随着她越来越透着迷茫与陌生的打量,那双起初还含着淡淡喜色的眼睛,渐是隐退了所有情绪,最后只是冷眼盯着她,薄唇紧抿,好似咬牙切齿的问道:“太医,你说她今日可能会醒,为什么人是醒来了,可她怎么像魔怔住了一样,不认识人?”太医抹了抹额上冷汗,躬着身子,还没答话,却听外面传来的不小的吵闹声。
弘历一边在两个侍卫的手中奋力挣扎着,一边愤恨的瞪着门外把把守的两个侍卫,怒道:“放手,我要见我额娘,你们放开我,我要见我额娘。再不放手,小心我告诉皇玛法,让你们通通不好过……”
外面的的吵闹声还在继续,胤禛轻触眉头,瞥了眼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慧珠,吩咐道:“人已经醒来了,就让弘历进来吧。”极简单的两句话,可传到屋外却是另一番惊天动地,只见弘历满腔的怒火霎时消失不见,狂喜的不知所以,拉着身边的侍卫,就激动道:“知道吗?我额娘醒了!”直至把手侍卫推开门扉,才记起正事,急急匆匆的跑进屋里,三两步便到了床榻跟前,硬是挤到胤禛、慧珠二人中间,激动的唤了声“额娘”,就一下扑进了慧珠的怀里,放声大哭。
慧珠刚刚醒来,一时头脑不清,又处在黑熊袭来的惊骇中,清楚忆起前世的怅然里,这会儿大脑刚恢复运转,冷不丁被弘历扑身过来,不小的重力压上来,背后的伤口似有裂开,不由痛的“嘶”了一声,但还是微抬双臂,圈抱住怀里的弘历。弘历没听见慧珠小若蚊虫的声音,仍是一个劲埋首哭泣,似要把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全都给哭出来。
胤禛站在一旁,看着母子相拥的场面,面色却不大好看,心里更是喜怒不定,喜的是慧珠在昏迷了三天三夜终是醒过来了,怒的是慧珠醒来居然不认识他,还拿着看陌生人的眼光打量他,让他心里极是不舒服。但看着慧珠虚弱苍白的面颊,还是出口训道:“弘历,你学的规矩到哪里去了,还不给我起来,没看见你额娘正受着伤。”弘历听着最后一句,想起慧珠的伤,忙不迭爬起了身,站在床榻旁,不知所措的望着慧珠。
慧珠忍痛扯了抹淡笑,见弘历哭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样,心里不忍,想出口宽慰几句,再问问黑熊反扑那日的事,却发现喉咙干痛灼热,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只好另沙哑的道:“水……”
胤禛闻声,冷眼向太医看去,太医忙给一边伺候的宫女打了个眼色,那宫女也是机灵,到了半杯温水就疾步过去,服侍慧珠用下。
此时,太医见胤禛面上稍霁,方打了个千儿,解释道:“钮祜禄福晋今日醒来,可见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黑熊那掌用力不小,幸是掌后触背,才没当场毙……恩,就是那掌深至内伤,这月内需要细养,后面也还得再静养素月,方可。”想了想,又瞅了眼慧珠道:“钮祜禄福晋连发两日高烧,今日四更天才退了烧,这喉咙那许是被灼伤,还请钮祜禄福晋一月内不要说话,以防留下遗症。”胤禛点头道:“知道了,这月里你就负责她的伤养吧。”
说话间,负责药膳的太医领着宫女端了药来,慧珠又由着宫女服侍喝了药,重新躺下,一番动作下来,已是精疲力竭,全身上下也像错了位般,酸疼无力的厉害,便没过片刻,又迷迷糊糊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