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转头向慧珠看去,嘴唇嚅嚅欲动,见慧珠垂首敛目的立于一旁,却是半响未予吱声。
乌喇那拉氏不想胤禛是一语未发,有些纳闷,遂眼带深究的窥视了下胤禛、慧珠二人,心里起了计较,种种迹象都显示年氏清白,慧珠又在无凭无证的情况下,当着府内众人的面掌掴了年氏,自是慧珠理亏;不过胤禛迟迟不开口,必是对慧珠心存维护。
短暂的思索后,乌喇那拉氏定下主意,便向胤禛请了话,代为开口道:“那端茶丫环开始说的是一个身穿姜黄色旗服的人碰了她,她才会打翻茶盏,后面在爷和年妹妹的连番追问下,她又道好像是一个身着橘黄色旗服的人碰了她。”话锋一转,晓之以理道:“由此可见她话语不实,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想为自己脱罪。我知钮祜禄妹妹定是受了那贱婢的迷惑,才会以为身穿姜黄色旗服的年妹妹所为,可当时站在右侧的人除了年妹妹衣裳颜色如此,耿氏和顺承郡王家的侧福晋亦是如此。且刚刚已是细问了在场之人,无一人言明是年妹妹所为,你确实是冤枉了年妹妹。”
说完,乌喇那拉氏见慧珠仍无任何反应,又补充道:“钮祜禄妹妹是心里忧着宝莲,才会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唉,这事其实说到底只是那下作的贱婢想推卸责任所为,其心思忒是狠毒,幸得早早弄清楚了。年妹妹向来是个大度心善的,钮祜禄妹妹又是受了蒙蔽才会失了分寸。这样吧,钮祜禄妹妹给年妹妹陪个情告个欠就是,莫要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年氏心下冷哼,难道她就白白挨了这下,好一个充当和事老的乌喇那拉氏,正预备说上几句,却听胤禛淡漠道:“今本就是个喜事,又因丫环打翻捧盘在外人面前下了面子,这事就这样吧。钮祜禄氏你就依福晋的话,给年氏陪个罪便是,毕竟是你先动手打人。”
年氏听了胤禛这话,双手死死的绞着锦帕,勉强咽回欲脱口的话,抬首,唇角泛出一丝苦笑道:“钮祜禄妹妹……唉,罢了,既然以明我清白,被掌掴一事我也不愿追究,只愿宝莲格格和安氏无恙就是。”慧珠犹言未闻,继续自顾自的站立一旁。
如是,气氛有些尴尬,众人纷纷围过来规劝,耿氏更是到了跟前,附耳低声道:“爷和福晋给了台阶,您快接话应了,莫让事情闹大,到时吃亏的还是您。”
慧珠抬头淡淡的瞟了眼耿氏,便继续垂头不语,让人看着觉得是她倔强下不了脸面,却不知她心里是非常清楚。乌喇那拉氏的话,一句句指明了当下的情形,她是百口莫辩,无一人见年氏作为,只有她在端茶丫环的话中忆起当时年氏的确退了步子做了手脚,可无凭无证的,
又有何用?
然,她却是当着胤禛大小妻妾的面,对着年氏横眉冷眼,狠狠的掌掴下去,她这下动了手,已变成了她的不是。可是让她明知是年氏捣的鬼,还要让她对着欲加害她女儿的人道歉,她是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做。
胤禛有种被蔑视之感,不由愤怒气盛,目光如炬的直盯着慧珠,心里暗骂了句“不知好歹”,便沉声道:“钮祜禄氏,你身为侧福晋,竟然动手打人,现已免了责罚,让你道个罪,难道不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胤禛指向的怒火,慧珠大吁口气,欠身道:“对于掌掴年福晋的事,妾是不会道歉的,若是爷和福晋觉得妾是有错,妾愿意认罚。”
胤禛顿时来了气,伸手颤颤的指向慧珠,怒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乌喇那拉氏忙两边劝道:“爷,您息怒,钮祜禄妹妹也是为了宝莲的事,才一时昏了头。钮祜禄妹妹你别倔了,听爷的吩咐,给年……”一语未毕,只见慧珠一下跪在地上,仍是垂首敛目道:“谢福晋体恤,不过妾还是那句话,甘愿领罚,决不道歉。”
闻之,胤禛怒气大炙,连道三声 “好”,至平缓心绪,又道:“钮祜禄氏,仗势而骄,无故动手打人,又不悔改,念之育弘历、宝莲有功,不予重责,罚月列半年,禁足半年!”慧珠叩首道:“谢爷责罚。”胤禛狠瞪了眼,迈步,拂袖而去。
余下几人,愣眼的看着胤禛离开,初回过神,忙围过去叹慰慧珠,慧珠点头谢过,又向乌喇那拉氏福身道:“福晋,请容妾带宝儿先行告退。”乌喇那拉氏欲言又止道:“钮祜禄妹妹你这般又是为何,算了,你带宝莲回去歇着吧。”慧珠再次福了个身,在众人注目下,径自走到后堂,带宝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