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行春令,转眼到了阳春三月,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李氏之女大格格的生产期也随之而到。
大格格出嫁五年,一直没传过喜讯,这年终于是怀上,虽说李氏素来重男轻女,但大格格始终是她的女儿,对自己女儿嫁人好几年才怀上的头一胎,自是重视非常。于是早在大格格生产前个把月,李氏就派了宫里出来的嬷嬷稳婆过去,好生伺候,只等大格格一举得男,洗掉这些年的憋屈日子。
到了大格格生产这日,纳喇府传来消息,李氏在正院晨安,与众人嘀咕着今年选秀的事,说的正起劲时,就听传话太监扬声道:“额驸府有消息到。”李氏猛的站起身,也顾不得失态,直接扬声喊道:“快是让人进来。”在坐众人都知大格格这月生产,心里清楚这该是报喜的,便捡着喜欢说了一通。
少顷,纳喇府派来的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不待行礼,踉跄行进中,“咚”的一下绊倒在地上,却不站起身,反是匍匐在地上,悲恸道:“奶奶她去了,今个儿卯时一刻就这样去了,带着未出世的小少爷,一起去了。”
轰隆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般,让李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呆滞的站着。
慧珠心中亦是大惊,想起那个腼腆内向的大格格,犹是几分不信的朝那人细看去,却见那人左臂上戴着黑布,那不是孝布又是什么。
正震惊时,却听抽气声接连响起,想来众人也是注意到来人手臂上的孝布,只见众人皆是鸦雀无声,各自处在一地,拿绢帕捂着嘴,无声惊讶的望了望李氏,又看向那来人。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李氏忽的醒过省,一下冲到那来人的跟前,狠狠的掴了一巴掌,厉声问道:“狗奴才,给我说清楚,大格格她到底怎么了。”那来人似被这一掌吓住,怔了怔,才哭道:“回李福晋,奶奶她难产去了,大人小孩都跟着去了。”李氏闻言,心中大痛,晃了晃身子,便后仰昏厥过去。
大格格难产而亡的消息,来的有些突然,绕是乌喇那拉氏也是呆了下,怎的喜事变丧事了?至见李氏昏倒过去,才想起事来,忙让人抬了李氏回去,又差人去宫里请了太医,给胤禛传消息,安排了娘家该做的一应事情。但大格格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丧事自然轮不到府里操心,乌喇那拉氏也就帮着打理了下,让全府上下食素三日,也算祭奠了大格格,给了李氏极大的体面。
而胤禛闻之,亦是伤心,这大格格是胤禛唯一长大成人的女儿,从小又乖巧懂事,胤禛待她却有几分不同,喜爱更是有的,可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二十三的年纪就这样走了。
是夜,胤禛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里一宿,前半夜为大格格年纪轻轻就离世而伤心,后半夜为即将离世的小格格感伤。然,伤感痛心终究也只有那一夜,第二日,胤禛又恢复往常,较之以往,人更冷了,常常严肃的板着脸。
不过这后,胤禛倒是更常去陪年氏的母女,并经常夜宿圆明园,在圆明园里种花种田,让京城里的贵人没感叹“好一个悠闲自在啊”。但对于雍亲王府里人来说,却是恨的牙痒痒,眼看七月就又要选秀了,可胤禛却老是不回府,就算回了府,却是去慧珠的院子里,心下的醋坛子是打了个翻。
慧珠对这却没所感,她自大格格难产去世的事,心里是唏嘘了又唏嘘,感叹这时代的女子难为,连出生于皇家的格格都是这般生存艰难,也不知她的宝莲以后又会是何般光景。于是,慧珠也没得闲去理会府里这些酸醋事,一心一意教养着她的宝莲,督促着弘历学规矩,读书识字等事。
这日,慧珠打发走前来诉苦的乌雅氏,回到里间屋里,见弘历正趴在悠车旁逗着宝莲,不由眼里盛满笑意,却想起到了六月,弘历就得上书房了,又敛了笑容,正色道:“弘历,我就出去说了会话罢了,怎的回来你就没描红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