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说,那人与身边儒生互视一眼,连连哦了好几声,说:“好像有这回事。不过,瞧你年纪轻轻,云州主还能让你来楚,却是稀奇啊。”
云萧儿挠着头,低头一番傻笑:“我来楚国拜入师门,离京城稍近,故州主才选我来赴宴吧?”
一旁儒生恍若所思,转而向她介绍起身边人:“此为东临郡世族方氏之后,道号成光,师承尘海宗宗主侯正显道君。”
听闻,云萧儿暗暗吃惊,又一位出身尘海宗的修士,道号为成字头,或是与成明同辈吧?
而在面上,她却不表露得明显,与成光一番寒暄。
成光也不拘谨,他介绍儒生,为今年秋闱进士第四名,姓林,字知安。
这都介绍完,云萧儿若还藏着掖着,却也不太好,索性掉头观察左右,见无人注意这边,从戒指中掏出一块玉牌与他们看,还小声强调起来:“方兄,林兄,要替我保密。”
他二人疑惑间,掠过一眼玉牌,忽然气氛凝重起来。
片刻,成光手一抖,故作镇定将玉牌还回,清嗓起喉咙赔笑:“啊,果然,云州出奇人啊!姑娘能入此宗门,看得出天赋异禀,将来我等还要仰仗姑娘啊。”
听闻此话,云萧儿低头浅浅一笑,内心却有了把握。
若要在宴会上寻一位帮手,相比较与天穹此人,她却更愿意找个没什么纠葛的旁人。毕竟天穹与她父亲的结拜之名,也是世人皆知的。
说话间,一众赴宴之人经过青恺门,就见一座恢弘气象的巨大宫殿显现于眼前,这便是皇宫整殿,章华宫。
来到章华宫前的空地,宫中内侍一声山呼,宣告宴席入列,众人依次沿着汉白玉,丹陛云龙阶石的两侧台阶走上来,进入宫殿。
进去之后,云萧儿才发觉宫中景象与外观截然不同,殿前殿宇鳞次栉比,每处角落的建筑都是雕栏画栋,精美绝伦,大殿内更是奢侈,用珍宝铺地,用银石做墙,用琉璃瓦做顶,用白玉砌柱,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此时,殿中外宾络绎不绝,其中有不少人,让云萧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受,或他们都曾穿着黑袍龙纹服,但自己又无印象吧?
但她并不想急着,与那些人坦白自己的身份,不想惹麻烦上身,只是远远躲在角落,一边欣赏着各色美丽的珠宝,一边等待着宴会时辰到来。
一众人皆以入席,每个人身前的桌上,摆满果盘鱼肉、辛辣甜蘸、酒水佳肴。
不久,内侍山呼起,皇帝、皇后与宫眷亲驾已至。随后,便看见身着大红龙袍、头戴十二旒冕的皇帝,手牵着一位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皇后,身后跟着一应女子进入殿内。
云萧儿眼色淡漠,与众人一道对一众来人躬身施礼,当帝后入殿上席坐,内侍则呼,宴会开始。
一曲歌舞之后,众宾客纷纷举杯敬酒,云萧儿自是与其他人一起,向殿上的帝后呼:“恭贺陛下万寿无疆!祝陛下与娘娘情谊且流长。”
帝后也都举起酒盏,一脸喜悦,回敬众人。
宴会之中,各宾客也出于各自世族,与皇帝汇报起一些事务。
其他人汇报之时,皆是手捧酒盏,来到殿中与皇帝离十步距离,相对而视。
轮到云萧儿时,她却不曾为自己斟酒,而是取一杯果酒走上近前,向皇帝施以一拜。
“云州特使,云萧儿,拜见楚国皇帝。”
见她来前,皇帝喜悦的脸庞,忽然一沉,随即发问:“这位特使,如此大好的节日,怎的只捧着果酒上前?”
云萧儿脸上微微笑着:“实不相瞒,楚国律令规定,未及成年,不可饮酒。云女不想扫了陛下雅兴,故而却只端此饮。”
话音一落,皇帝仰头大笑,连连摆手:“此等小事无碍。不过,朕好奇的是,为何云州主只派了你而来?”
“却是另有原因。”云萧儿略低着头,思绪一番,“一来,州主为云女生父,更能体现邦交的诚意。二来,云女所拜师门,离京城也并不算远。”
“哦?”皇帝一声惊诧,“原来是云州女君亲自到场,想必云州主是决心与燕国为敌了。”
云萧儿瘦小的身板,外加恬静的外表,只以为是个娇养的女儿,但她面对皇帝这份不卑不亢的神态,却是令在场之人为止惊叹。
这时,大殿内再度响起她大气清脆的嗓音:“实在是燕国上下不知好歹,心术不正,在燕国时,云女亲手灭杀十一皇子拓跋山越,想必此事陛下已有耳闻。看在此事的份上,这邦交之事,不知陛下考虑得如何?”
此言一出,犹如一记重锤,令众人一惊,整个大殿内竟无声响。
灭杀燕国皇子,却非尽人皆知,但此时在大殿上说出来,却有种挑衅的意味。皇帝身侧的内侍,脸上已冒出冷汗。
沉静许久,皇帝高声大笑起来:“好。确实不错。云州女君以特使之名,来楚邦交,朕深感愉悦。此事便已敲定,稍后朕派内臣将邦交国书,盖玺递给女君。”
此事言罢,云萧儿拜谢完回坐。
宴席中,她一人独自享用佳肴,却被一名女子一手抓住其手,眼神中却有一番轻蔑之意。
而这一幕,让成光与林知安瞧见,目光投过去,交头接耳起来。
成光轻叹摇头,与身边人低声说:“瞧,不知好歹的找来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