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满堂肃清,手持杀威棒的差役在大堂两侧站成两排,一个个面色紧张地盯着高堂上的官服老者。
官服老者身旁,坐着一位少女。
少女手捧茶盏,呷了一口后,慢悠悠道:“甘大人,将事情挑明白了,倒是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刚从鬼门关逃出来,还是要识趣一些好。”
坐在主位上的老者正是昨日夜里在李裳手中捡回一条小命的甘碉。
“仙家大人,不是下官不愿意将卷宗交出来,只是这卷宗一直都在主簿手中,早年官家就有规定,地方官员各司其职,相互之间并不干涉,过几日户部的检校官就要来城中查验卷宗,此时开封,下官和主簿都会掉脑袋。”
甘碉满头大汗,解释道:“不是不能拆封,是此时不能拆封,官家有规定,卷宗每十年封存一次,年后初五,户部官员前来收录存档,等卷宗送去金陵盖完章,就可以随意调看了。”
林厌离眉头微微皱起,将茶水放回桌上,面色古怪道:“就真的这么巧?”
甘碉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讪笑一声道:“的确巧了!”
林厌离揉了揉脸颊,眉眼弯起,“可是我想看,那怎么办?”
甘碉只觉眼前小姑娘笑得邪魅,心中顿时打鼓,颤巍巍道:“仙师大人,确实不能看!”
林厌离嘴角微扬,伸出食指,轻点桌沿,发出‘笃、笃’声响,然而却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甘碉被她目光注视着,心中更加害怕,额头冒汗越来越多,浑身哆嗦,牙齿咯吱作响,连带着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仙师饶命啊!此事下官真不能做主,若是十年前的,那倒是可以随意拆解,可近十年的已然封存,拆开了会掉很多脑袋!”
片刻后,甘碉终于受不住压力,扑通跪到地上求饶。
“叫我小姐!”
“小姐若真想查看卷宗,可以去金陵户部调取,下官身负大过,死了便死了,可是主簿、县丞、里长,这些人是无过的呀!”
林厌离撑着下巴,哈出一口白气,略显无奈道:“好吧,近十年的我到金陵后再查看,你将十年前与秦府有关的卷宗全部调来。”
甘碉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叫唤县衙中的差役前往甲库调取卷宗。
等差役将卷宗取来时,茶水已经换了三盏,其间林厌离一直与这位县令大人聊着家常,谈天论地,仿佛二人认识多年的至交好友。
一直伺候在身旁的县丞满额冒汗,门口偶尔灌风进来,时不时哆嗦一下,引得远处的李竹酒忍俊不禁。
聊完家常,林厌离才懒洋洋地扫了眼桌上的卷宗,压低些许声音道:“看来甘大人确实将我等视作玩闹的小姑娘,秦家自胭脂国太宗皇帝开始,在永州屹立了八十余年,拿三十个卷宗过来蒙骗我们不谙世事?”
“仙师大人……”
“称呼我小姐!”
“小姐有所不知,在下官上任前,甲库走过水,大部分卷宗都已经烧毁,现在桌上这三十个卷宗都是下官任职后的记录。”
甘碉苦笑着解释道。
“有点意思,秦家手段高明啊!”
林厌离称赞一声,一一翻开起卷宗。
“柳花村村民柳二状告秦家侵占田产。”
“城东鲁三状告秦家奴仆酒楼撒泼不给银两。”
“民女王翠花转告秦家奴仆张顺非礼民女。”
“花柳街林氏状告秦骄白嫖……”
随便看了几眼,虽然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小事聚众,也就形成了大事。
尤其是其中有几桩过失杀人,皆是蟊贼闯入秦府,最后被秦府侍卫所杀,但奇的是,闯入者都是妙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