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山,一座僻静山谷中。
方圆数里的松柏树木,顽石花草,都被身神施法挪走。
是的,挪走,不损树木花草根茎,如同乾坤挪移一般,众神合力施展搬运术,清空了一片场地。
中央用青石化成丹台,上面一尊三尺小丹炉,已被烧得透红。
一个个力士不断往炉底投放柴薪、木炭,烘烘烈焰滚,些许高温透出,烧得虚空扭曲。
“沉香、白檀各二两二钱,岑陵香八两八钱,玄参两斤…”刘樵将臂上拂尘一甩。
让刘樵炼制金丹、灵丹一类,那他的烧茅打鼎之术,还不够格,但是炼一炉丹砂,那是手拿把掐。
下面力士依言,将提前称过、炮制成粉药材倒入炉中。
药入炉中,加大火力,刘樵时而还吐口三昧火助之。
“添云母一斤六两,朱砂二斤七两…”
“呼呼…”云母入炉,霎时将丹炉里面引燃,如同火药一般,“嗤嗤”作响。
此时朱砂一入炉中,被炉中火焰卷起,“噼里啪啦”打在炉壁上,好似炒糖豆,又像一锅铁砂在炉中卷动。
这般一直烧炼,不知用了几束柴,几堆炭,太阳也从正中垂到西边。
一直趺坐闭目的刘樵忽然睁眼,掐指算过,起身道:“用无根水,开炉!”
这些力士以前也随刘樵炼贯了丹,自然知道无根水何意。
力士端一钵净水,自丹炉口外灌入,“嗤嗤”白烟腾起,好似火上浇水一般。
“哐当…”又是四个力士上前,熄灭火台,架开炉盖。
刘樵走上去一看,满意颔首道:“好、好,只待喂服蜈蚣七日,贫道又得一门大法…”
黑漆漆的炉中,一堆银白砂砾,颗颗饱满,介子般大,如一片银沙,堆在炉底。
刘樵收好炉中炼好的丹砂,轻笑着向缩在石缝中的异种蜈蚣走去。
“小乖乖,赶紧吃吧…”
“呼哧…”蜈蚣摇头挣扎,但又反抗不了。
……
五关境内,群山峻岭中,密密麻麻的军队、三五人一列,甲胄折射光芒似蜿蜒的蛇麟,艰难行走在山路中。
中军队列中,一宽袍大袖,金冠丝條的耄耋老者,骑在一头丈高的墨麒麟背上。
“吉立,前面的山岭险峻,是个什么所在?”耄耋老者挥鞭问道。
一位黑甲小将,打马上前道:“回老太师,那厢乃黄花山也!”
闻太师闻言,额上神眼张开,隔着百里远远望了一眼,摆手道:“我见那山似有兵戈之气隐伏,传令扎营歇息。”
“是…”几个军校连忙下去传令,扎营休息,可不是真休息,而是让甲士披甲,军士取兵器戒备。
真正行军,一副甲胄数十斤,没人可以一直穿着走数千里,都是放在车上,赤缚行军,待战时,才披甲。
吉立不解道:“这是五关境内,朝廷辖区,按说岐贼不可能越过五关前来埋伏啊。”
闻太师摇摇头道:“不似军士,倒像一伙草寇,这世道…一伙草寇竟也像劫掠朝廷大军…”
“老夫去探一谈,吉立,你在此地统御军士…”
吉立躬身道:“遵命…”
闻太师一拍墨麒麟,那异兽四蹄裹云,似腾云乘雾,离地丈许,须臾径过百里,到那山顶上。
“果然有埋伏…”闻太师悄悄看去。
只见那山后面,约莫上万人,一眼不见边际,皆衣衫褴褛,手持竹枪、藤牌的草寇。
闻太师正看时,侧后一声大喝,冲来一将。
面如蓝靛,发如朱砂,獠牙生上下,执一杆大斧,跨马而来。
闻太师见他模样,暗道:“彼辈模样,不似凡人,倒像异士,真英雄气象,若能收伏,踏平西岐,亦是助力。”
“你这老汉,竟敢探我军机,且拿了!”那蓝脸汉也是莽,见太师坐麒麟,也不觉有异,舞开山斧,大喝杀来。
太师急取双鞭挡住,斧来鞭往,斗二回合,闻太师一拍坐骑转身而走。
那蓝脸将哇哇大叫,纵马去赶闻太师。
闻太师听得耳后铃响,掐定金符决,元神五行真箓一闪,转身用金鞭一指,喝声:“着!”
“哐当…轰隆…”几声炸响,平地生起数到金墙,高如峰峦,厚如城墙。
四面金墙,将那蓝脸汉子裹在其中,挣脱不得。
却是太师五遁圆满,炼就神通,念动即起,无穷妙用,使金遁将那汉子遁住。
“老贼将吾兄长怎么了!”山坡下一声大喝。
又是二员猛士,个个身高丈二,一个青脸虬须持枪猛如龙,一个蓝脸勾嘴,似雷公,纵金双鞭。
这俩怪人身后还领一众喽啰,持刀舞枪,一发围上闻太师。
闻太师将金鞭一指道:“二位慢来!”
那二怪人见闻太师三只眼,心中惊讶,喝问道:“你是何人,敢在此行凶,将我兄长摄到那里去了?好好送回来,饶你一命!”
“哈哈,方才,蓝脸的要来杀我,被老夫一鞭打死了…”闻太师大笑道。
那二人脸色大变,怒火中烧,一个纵枪,一个双鞭,纷纷来打闻太师。
太师抡鞭迎上,冲杀上下,三骑交加,斗有二合,太师又掉转麒麟,朝东而走。
那二怪人大怒,纵马穷追不舍,太师故技重施,心念动出,周遭天地变幻。
金鞭一指,碧蓝海水凭空涌现,将那青脸虬须将,连同上万喽啰,尽数遁入水中,挣扎不得。
又一指,山间无穷树木枝丫,犹如铁树开花,荆棘蔓延万丈,须臾将那蓝脸雷公嘴的怪人也给困住。
正在中时,天空又是一声大喝:“好贼道,将我兄弟打死,岂可让你独生乎,拿命来!”
声如老龙吟,如霹雳雷声,震得天上云霭四散。
太师扭头看去,却是一个怪人,肋声双翅,震翼飞起如雷响。
此人面如重枣,带虎头冠,持一对钻锤,敲一下晴空霹雳,獠牙利嘴,着实凶恶。
“真是奇异豪杰!”太师不惊反喜道。
“五遁之中,遁不得此人…”太师法眼一观,知此异人玄妙,生来执阴阳之枢机,故五遁也不能遁他。
太师捻个决,将手上金鞭朝一座大山,指了三指,喝道:“搬山来!”
“轰隆隆…”一声巨响,似天塌地陷,一座大山,竟然拔地而起,而且速度非常快的飞过来。
“啊…”那双翅红脸的怪人还没飞到太师跟前,便被大山落下压住。
但他天生神异,猛力无匹,被这万钧大山压住,不仅未砸死,还兀自挣展不休,似乎要把山掀开一般。
“啊…轰隆…”那红脸怪人咆哮一声,竟然背着山,差点把山都顶起来,真与那五行山下孙大圣相似,兀自挣展。
“着!”闻太师异有些惊讶,又伸金鞭一指,五行遁术发动,须臾一道金墙蔓延,将那山同地脉焊死。
这下那红脸怪人再也挣扎不动,五行道术,物质转换,化水为油,点石成金,不过等闲。
此时那山勾连地底万丈地脉,别说他纵有无穷的神力,也难辟地开天一般挣扎出来。
闻太师转墨麒麟走近来,挥鞭朝那露出得头颅便打。
那人忙求饶道:“老师莫打,弟子服了,愿降!愿降!”
太师收鞭笑道:“你们不识得我,老夫乃当朝天子太师、尚父,行大军去西岐,你们竟然敢埋伏朝廷大军,此死罪也!”
“太师!您就是闻太师!”那红脸汉子满脸崇拜道:“真是该死,早知是太师路过,我等怎敢欺心,冒犯太师天颜。”
闻太师道:“你现在要死还是要活,若要活,我与你指个明路,随我往西岐平乱,待功成,也能锦衣玉带。”
“若太师不弃,某愿拜为太师麾下!”那红脸汉大喜道。
太师闻言颔首,一摆手,那大山好似被风吹起的鹅毛一般,飘呼呼飞回原位。
“太师,我还有几个兄弟,还请放了他们,我们兄弟同心,皆愿为太师效力!”那红脸生双翅的汉子道。
太师也不怀疑,依言收了神通,又将先前三人一并放了。
四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都一齐来拜闻仲道:“我等愿为太师效鞍马之劳!”
“哈哈,好,你四人何名姓?”闻太师满意问道。
最先出来的獠牙持斧汉子道:“末将邓忠,拜见太师!”
红脸双翅的,使锤凿的也拜道:“末将辛环,拜见太师!”
青脸虬须,使枪的拜道:“末将张节,拜见太师!”
最后蓝脸,双铜鞭的也拜道:“末将陶荣,拜见太师!”
“好!好!好!”太师欣喜不已,连称三个好字。
随即道;“我见四位武艺超然,且先收拾粮草部众,随我回营,再着匠人,与你等打副好披挂甲胄!”
原来这四人不是他人,正是诸神下界讨封号的人间麟龙之辈,唤邓、张、辛、陶四天君的就是。
说这个,可能名声不显,但说起孙大圣闹天宫,打到灵霄宝殿,雷祖调来三十六员天君,攒住大圣,斗得不分上下的。
其中就有这邓、张、辛、陶四天君,余下还有马、赵、温、关等,共称十天君。
收伏四天君后,闻太师在黄花山休整半日,三军拔营,继续出关,朝西而去。
行不远,又见一山,绵延千里一岭,其间险峻,自不必提。
关键是山脚下,路边旁,有一石碑,不知何人所载,却是新立的。
太师望了眼石碑上字,眯眼道:“绝龙岭!好个绝龙岭啊!”
见邓忠、辛环等人疑惑,太师解释道:“我当初拜海外蓬莱老仙为师,学艺六十载,出师时,吾师金灵圣母曾言:我这一生,逢不得个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