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儿等张八斗一到府里,就把文章恭恭敬敬交给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那么点紧张的。
张八斗一愣,他记着没给首儿布置写文章的,“这是……”
“这是我自己的一点感想,先生看一下。”首儿严肃着说。
张八斗仔细看,这篇文章要是按着考场那一套,真不是一篇好文章,但要是不拿那些条条框框来评价,这篇文章很好,言之有物,从种地的辛劳讲到减轻赋税,难能可贵的是首儿还提出了解决的办法,还是独辟蹊径的办法。
捋着胡子,张八斗笑得欣慰,“严小少爷,这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还有这里面写的种田辛苦之类的话,你是去种地了?”
首儿说他只是拔了一上午的草,就有了这些感想。
“不错,不错,这样吧,以后你就写自己想写的文章,写好了就给我看,想怎么写怎么写。”张八斗之前觉着首儿是心思不在读书上,看了首儿写的文章,才惊觉这孩子很有想法,是个可塑之才。
首儿难得的有点激动,他还以为先生会批评他写的都是大白话呢,“先生,真的可以吗?”
张八斗含笑点点头。
受到鼓励,首儿又把跟团圆一起写的那篇对恶人应该直接拔刀的文章拿出来给先生看。张八斗是不赞同首儿的观点的,要是这样,走仕途还有什么用,律法不就是形同虚设吗?
“严小少爷,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张八斗没有直接否定首儿的想法,而是耐心问他。
首儿就说了,他是看书上写的包公审案,明明那个人就是坏人,可只是审,太难叫他自己承认了,不如直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叫他承认。
“先生,你不赞同我的想法?”首儿还以为男人都喜欢这种痛快的解决方法呢。
张八斗合上书,他先不准备给首儿讲书上的内容了,“严小少爷,你说为什么要有律法?律法不光规定了哪些人是坏人,罪的轻重,还有一种少之又少的,就是有罪的这个人是冤枉的,审理的过程,有时候就能找出一些冤情。要是按你说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但他不承认就直接拿刀威胁他,他害怕就签字画押,那这冤情怎么能大白于天下?”
首儿默默想着先生的话,好像是这样,他的办法是痛快,但痛快之后呢?
“先生,我明白了,有些事情急不得。”首儿从教他习武的老师那里学会了快意恩仇,从张八斗这里他学会了另一样——规则和冷静,这使得将来的首儿接管家业,该狠的时候狠,该稳的时候稳。
张八斗欣慰地翻开书讲课。
因为跟先生聊了很多,首儿这堂课格外活跃,不懂的就问,这不他又发现了一个不懂的词,“先生,眰恦这个词我没见过,我读的对吗?”
“你读的是对的,这个词比较少见,它的意思是目之所及,心之所向,皆是你。”张八斗解释道。
首儿不解,“先生,真的有人会眼里心里都装着一个人吗,不会厌烦?”
“等你找到那个跟你契合的人,你就能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了,现在理解这个词,对你来说还太早。”张八斗自己是没经历过那样缠绵悱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