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三千归义军将士发出一声齐吼,冲向了面前无边无际的回鹘骑兵。
他们曾经孤悬塞外,被强敌环伺,依然奋战不休,一代又一代人,守卫着大唐在西北边地最后一块疆土。
他们曾经辉煌过,打得所有异族抱头鼠窜,重现了被所有人敬畏仰望的盛唐之风;他们也曾惨败过,十一州之地只剩下两州,数十万将士死伤过半。将士们目睹亲朋好友一个个战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
而今,他们依然在战斗,为皇朝、为家人,也为自己。许多年来,很多事情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他们面对敌人从不畏惧,任何时候都敢于悍勇冲阵的血性与豪烈!
短短半个时辰的激战,张大牛已经气喘如牛,身旁的近卫死了一批又一批,自身也遍体鳞伤。
他的兵家战阵之力已经耗尽,虽然在此之前,让回鹘人付出了远超三千人的代价,但他知道,他们这支军队,必然会在今日全军覆没。
战争永无休止,就没有不死的将士。
张大牛顾不上去想自己的结局,血战之中,抽空回头眺望,想要看看,随军修士有没有成功突围,将军情及时带回去。
他失望了。
战阵后面,是鸦群般的回鹘修士,如乌云合璧,而他们的修士,都倒在了乌云前的血泊中,没有在乌云中冲出一个缺口。
无人成功突围,
军报不能被送回。
张大牛悲愤地嘶吼一声,苍凉不甘,满含绝望。
这意味着,他们的牺牲,只能是白白牺牲,半点儿意义都不会有。
“突围!突围!哪怕只活下一个人,也要将军报送回去!”张大牛怒吼的时候,嘴里迸出大片鲜血,“副将带人突围,本将断后!”
没有犹豫迟疑,副将带人转过一个弯,杀入层层叠叠的回鹘战士群中。
眼看他们就要冲破最后一层敌人,自己人却率先死绝。
副将摔下马的时候,犹自瞋目瞪着前方。
一队又一队人分散突围,结果都是自己率先全队覆没,有侥幸突出回鹘军阵的,也被外围的修士截杀。
回鹘骑兵早就将他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外面还有大量修士团阻击,他们根本不会有突围的机会。
三千人,很快就只剩下了不到三成。
当精疲力竭的张大牛,被一矛捅下马的时候,浑身无力的他依然不愿授首,拔出横刀就朝冲来的回鹘猛将挥斩过去。
他知道,他的动作已经很慢,力量已经很小,这蕴含最后一点灵气的一刀,或许能够斩杀一片普通将士,但绝对无法拿那名回鹘将领怎么样。
自己还会被对方的马蹄踩碎胸腔,彻底告别自己还在拼杀的部曲。
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这一刀横扫而出,那名杀人无数的回鹘骁将,连人带马轰然爆开,成了一大团血雾!
不仅是那名回鹘将领,连带他身旁那些修为不俗的回鹘骑兵,也都人马俱碎!
张大牛一愣。
他的刀,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威力,除非是他战力完全的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他就明白过来。
因为面前铜墙铁壁般的回鹘骑兵,一个个都像是被捏爆的鸡蛋一样,接连猝死当场。等他们都倒下之后,一支玄袍铁甲的将士,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这是......王师?!
一支将回鹘骑兵,变成满地尸骸的精锐王师!
他们从张大牛两侧汹涌而过,以无可匹敌的雄姿,杀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回鹘骑兵。
张大牛按刀起身,差些喜极而泣。
一名年轻将领,在张大牛身前停下马,看清他的甲胄后,翻身滚落马鞍,抱拳见礼:“末将羽林军指挥使许靖宗,敢问将军隶属何部?”
“归义军,张知行!”
张大牛报上了自己的本名,来不及多想其他,连忙急切道:“回鹘骑兵从背面绕道大举深入凉州背后,这里的只是一小部分,肯定还有更强的力量,不是攻打灵州就是去凉州了,还请许将军立即上报军情!”
许靖宗没动。
在张大牛不解、催促的目光中,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张将军不必担心,前日,确实有十万回鹘骑兵袭击灵州,不过已经被我们一举击溃。”
张大牛意外的张大了嘴:“击......击溃了?”
许靖宗道:“张将军有所不知,幽云战事已经胜利结束,羽林军奉安王令,经云州、夏州、灵州支援凉州,恰好碰到回鹘骑兵袭击灵州,自然是被我们一击而溃!”
“我们在幽云胜了?!那岂不是说......”
“不错,凉州之役也很快就会取胜。所以,张将军无须再担心什么了。”
张大牛仰天大笑三声,畅快至极。
然后便力竭晕倒在尸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