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经跌到谷底的男人, 原本打算离开,但在腰被抱住的那一刻,在听见白湫叫他“夫君”的那一刻, 他的心脏忽而漏了几拍, 然而疯狂地跳动起来。
游封像是不会说话了, 只傻傻地由她抱着,嘴唇动了好几次, 都没能说出话来, 像是不知道该要从哪里说起, 手足无措间, 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
有一瞬间, 他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也许白湫根本不曾叫过他夫君, 一切不过如以往很多个无眠的夜晚一样,是他臆想出来的。
或许, 就连眼前的人都不是真的。
这般想着, 一颗刚有些鲜活起来的心脏又变得冷却,他动也不动,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白湫见他迟迟不出声,哭得更委屈了,脸蛋在他背上蹭了蹭,“你怎么不说话。”
沉默了许久,白湫才听到了游封的一声回答。
“我不敢。”
他的三个字, 将白湫说楞在那儿。
抱着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眼眶红了一圈, 他一只眼睛受了伤, 但此时看起来却不会让人觉得害怕或是畏惧, 他眼中的脆弱太明显了,以至于在没有什么光线的室内,都能看到一丝水光在其中闪耀。
游封眼中有泪,表情是白湫从没见过的那种,破碎而温柔,他小心翼翼地抱住白湫的肩膀,将头埋进她的肩窝中,声音轻到像是怕戳破一个美梦,“湫湫,再唤我一声。”
白湫感觉到肩膀处像是被烫了一下,有湿濡的水滴落在没被衣服裹住的肌肤上,让她跟着哽咽起来,千愁万绪涌上心头。
“夫君。”她咬着唇瓣,在游封耳边咬字清晰,坚定且恳切的说了这两个字,继而用力地将人抱住,“夫君——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游封终于忍不住,藏了许久,忍了许久的哭咽一点一点儿地溢了出来,压抑却又磅礴。
哀泣当中包含着多少的思念,多少的求而不得,多少的痛不欲生,在失去白湫的这段时日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的泪没什么重量,但砸在白湫的肩窝里面,却带着叫人承受不住的悲伤。
游封将人死死抱在怀里,恨不能就此将她揉进骨血,永不分开。
尝过分离,才知世间万般不是苦,唯有相思最难熬。
那些痛到恨不得去死的日日夜夜,差点将他的性命熬干,好在,最后一点儿信念支撑着,才让他活到了这个时候。
游封虽在哭,在发泄,但他的声音一直都是压抑的,这比放肆大哭要更让人心疼。
白湫拥着他,自己的心也跟着碎成了一瓣一瓣的,直到游封将手松开了些许,声音中的哽咽这才渐渐停止。
他带着热度的手掌搭在白湫的脖子后,努力调整呼吸,“湫湫,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敢问出这个问题。
白湫用力点头,给予回答:“我方才都想起来了,我不是故意将你忘了的,夫君。”
坐着说话对白湫这个孕妇来讲到底没有躺着舒服,二人抱着哭过一场之后,便相对着在床上躺下。
白湫伸出手来,将游封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去,随着自己的动作,她的心弦被触动,又捂着嘴唇有想哭的冲动,尤其是看见游封受伤的那只眼睛,抽泣之声忍都忍不住。
游封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细细地轻吻,“我自然知晓,其实你将我忘了也好,这样便不用受苦了。”
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日,白湫若是什么都记得的话,未必会好受,更不消说她还怀着身孕,思虑过重定然会有些影响。
所以那些苦累,由他来受便够了。
白湫也不想哭,但她就是忍不住,自责道:“我居然在云街上没能一眼将你认出来,我太笨了。”
游封摇头,“不怪你,我那时戴着面具,加之我们又那么久没见了。”
白湫哭得眼皮都疼了起来,“对不起夫君。”
她说着在自己的脑袋上拍打了两下,“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将从前的那些都忘了。”
游封拉下她的手,“现在能想起来我便知足了。”
按他原本的预想,已经做好了白湫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日都不会想起他的准备。
而她现在能够记得自己,其实很好了。
白湫被他劝了一番,翻涌的心潮总算渐渐平静下来,她哭得好累,却舍不得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强撑着看着游封的脸,一遍一遍用手描摹着。
“夫君。”没有目的的,白湫就是想叫叫他。
游封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更从白湫的声音和动作中察觉到了她的疲倦,于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我在。”
“夫君,你陪我,不要走好不好?”白湫有些黏人,实在是累到眼皮撑不动的地步,但在没得到游封的答案之前,她不敢闭上眼睛睡觉。
游封亲了亲她柔软的唇瓣,把人抱到怀里,和从前许多个夜晚一样,顺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轻抚,“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
其实白湫还有好多的话想和他说,但鉴于折腾了一个晚上,又是头疼又是大哭,体力早便消耗得差不多了,在被抱到熟悉的怀里时,她再撑不住,合上眼皮陷入黑沉的梦乡。
白湫这一觉比想象中睡得还要短一些,起码小莲过来想给她掖被角的时候,她便醒了。
小莲看见自家惯来爱睡的主人这个时候醒了,想起昨夜她被头疼折磨的模样,便轻声哄道:“公主,天刚亮呢,再睡会儿吧。”
白湫双眼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听了小莲的话,正想与以往一般翻身继续睡,忽而触摸到身侧被子中还有未散去的余热,她倏而想起什么来,彻底没了睡意。
昨晚身边的人呢?
游封呢?
白湫翻身坐起来,心里一阵惶恐,昨晚莫不会都是她梦中的场景吧?难道游封从没出现过?
这般想着,白湫掀开被子下床,看见床边站着的小莲时,话到嘴边又没问出来。
小莲看着白湫的动作,忙道:“公主想要什么?小莲去帮拿。”
白湫的动作停住,把小脚缩回了被子里,尽量不让小莲看出不妥之处来,“我渴了想喝点儿水,小莲你去帮取些新鲜的晨露,再加点儿桃花蜜,水不要太热,弄好了送来给我。”
小莲听着她的吩咐,忙不迭道:“小莲这就去,会尽快回来的。”
将小莲支走后,白湫试着叫了两声,“夫君?夫君你走了吗?”
这时她用来更衣的屏风后传来了点儿细微的动静,游封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块冒着热气的帕子。
看见他,白湫紧绷的身子慢慢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显露出几分愉悦,昨晚不是梦,“夫君你当真没走!”
“答应陪你的。”游封将手中的帕子覆在白湫的眼睛上,热气蒸腾肌肤,四散开来,叫人舒坦不少。
大概是昨日哭得太多,今日一早睁开眼,白湫便觉得眼睛周围胀得厉害,想来是肿了,这会儿一块热毛巾正好解决了她的困扰。
敷了一会儿,白湫一直没听见动静,将帕子掀开一条缝,见游封站在床边,就这么盯着她看,目光中的眷恋尚未散去,她便伸手将人拉着坐下,“是因为小莲来了吗?”
游封嗯了一声,见她也变出一块与眼睛上敷的一样的热帕子时,嘴角总算有了些笑意,顺势躺下,二人一起敷眼睛。
眼睛虽然看不见对方,他们的手却十指相扣紧握在一起。床帘被放下,四周又很安静,他们的呼吸频率逐渐一致,游封的拇指指腹在他的指根处摩挲着,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等到帕子上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白湫抬手将她眼睛上的那块揭开,眨了几下有些湿濡的眼睫,扭头朝游封看了去,游封也已露出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因眼睛太过漂亮,就显得那疤痕更为显眼了一些。
白湫侧过身子,用手轻轻触碰上他受伤的那只眼睛,“怎么伤的?”
游封任由她轻抚着那道疤,“渡劫时被雷劈中,一时不察伤到了此处,是不是很难看?”
说着,他将白湫的手拉下来,准备把枕侧的面具重新戴上,白湫朝他靠近了几分,将他的动作拦下,“不难看。”
她垂下颤动的眼睫,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会勾动伤心的情绪。
纵使游封不说,她也知道,那只眼睛是为了什么而受伤的。
得是多么恐怖的雷劫,才能够将他伤成这样!
白湫不敢细想,只是窝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好一会儿才问:“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游封身子有那么一瞬的僵硬,然后慢慢将手臂收拢,把身旁的人整个儿抱紧,他的鼻尖埋入白湫细软馨香的发丝当中,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低声道:“不好,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没有你的日子里,哪能用好不好来形容?不过是苟延残喘,浑浑噩噩地活着罢了。
若不是心中存着个要找到她的信念,游封大约早已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白湫捂住嘴唇,吞下哽咽,说不出别的更多的话来,只能道:“对不起。”
游封无声地亲了亲她的发丝,“你何须道歉,与你有什么干系。”
白湫将泪意忍下,强扯出一点儿笑来,对着他道:“我想知道你之前的事,能和我说说吗?”
她想知道她错过的那些事情,想知道游封到底经历了什么。
游封闭上眼睛,哑哑地说了声,“好。”床帘被放下,四周又很安静,他们的呼吸频率逐渐一致,游封的拇指指腹在他的指根处摩挲着,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等到帕子上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白湫抬手将她眼睛上的那块揭开,眨了几下有些湿濡的眼睫,扭头朝游封看了去,游封也已露出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因眼睛太过漂亮,就显得那疤痕更为显眼了一些。
白湫侧过身子,用手轻轻触碰上他受伤的那只眼睛,“怎么伤的?”
游封任由她轻抚着那道疤,“渡劫时被雷劈中,一时不察伤到了此处,是不是很难看?”
说着,他将白湫的手拉下来,准备把枕侧的面具重新戴上,白湫朝他靠近了几分,将他的动作拦下,“不难看。”
她垂下颤动的眼睫,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会勾动伤心的情绪。
纵使游封不说,她也知道,那只眼睛是为了什么而受伤的。
得是多么恐怖的雷劫,才能够将他伤成这样!
白湫不敢细想,只是窝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好一会儿才问:“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游封身子有那么一瞬的僵硬,然后慢慢将手臂收拢,把身旁的人整个儿抱紧,他的鼻尖埋入白湫细软馨香的发丝当中,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低声道:“不好,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没有你的日子里,哪能用好不好来形容?不过是苟延残喘,浑浑噩噩地活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