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林娘子、锦儿和张教头,此时都是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特别是张教头,毕竟是在殿前司干过了那么多年,深知官场说话的分寸。
这陆谦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且又还提及了高衙内,那高衙内是个什么货色,张教头能不清楚吗?看来这高太尉的邀请必然是没什么好事了。
想到这里,张教头脑补得差点把自己吓到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这可是开封府,那可是高太尉,也不知自家这女婿到底是如何开罪了对方,这不是妥妥的全家等死吗?
再说那边陆谦话音落时,一边冲身边人递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走到门前提脚欲踹。
而院子里的林书航则也已经将幻阵的‘隔断’布置完毕,顺手再将旁边的一柄大扫帚抓到手中,装着刚才正在打扫院子的样子,只等众人入阵后,便可用扫帚破坏掉地上的幻阵隔断,至于幻阵本身,上次是埋入地底中的,自是破坏不了。
两边都是各怀心思,可还不等陆谦那同伴踹上房门,却听街边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且步伐更急、数量更多。
陡然生变,门内门外的双方都是微微一怔,不约而同的停下手边动作。
只听一个嗓音远远响起道:“前面人多那里,可便是林冲的府邸?”
陆谦微微一愣,随即便看到约莫五十人规模的侍卫亲军队列队跑了过来。
北宋的部队虽然整体孱弱,但作为禁军中的禁军,侍卫亲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不俗的,也即是真正意义上的御林军,和普通禁军可不是一回事,其精锐程度足以比得上金兵,就是人数少了些,也只在皇宫供职。
而能调动御林军的,除了陛下自己之外,也就只有如今手握军政大权的高求高太尉了。
他林冲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陛下亲自过问?这波人显然是高太尉派来增援的!
陆谦也是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他深知林冲武艺,虽说自己今日也带了不少帮手,必然吃定了对方,但只要林冲真敢反抗,他们这八九人,少说也得躺下三四个才行。
但现在御林军来了就不同了,这代表的已然是当朝陛下,他林冲即便敢和高太尉作对,难道还能跟天子作对不成?那反抗可就成了诛九族的重罪了,谅他也没那个胆量。
还是太尉考虑得周到。
陆谦心中大定,笑着冲院子里喊道:“适才让兄长出来时,兄长推三阻四,现在御林军已到,若是兄长仍旧执迷不悟,那可就是抗旨不尊了,到时候非但兄长获罪,还要连累家人,”
屋子里噗通一声,张教头终还是被吓得瘫到了地上。
连御林军都出动了,看来女婿惹的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严重得多,怕是真捅了天大的窟窿,要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三族那种……天呐,这可如何是好?
“连累家人?连累什么家人?”
陆谦话刚说完,便听有人在他旁边反问,却见是那御林军统领,已率队到了林府门外。
在北宋的军队体系中,御林军算是独一档的,不但战力独一档,这军衔制度也是独一档。
所谓两司三衙,御林军本身的规模虽不大,但却是能与殿前司相提并论的一个独立单位,这御林军统领显然也比陆谦这小小虞侯的官职高上一级,再加上御林军中崇拜周侗的人相当多,那连带着林冲这个周侗的徒弟也是爱屋及乌。
现在是清晨,此前陆谦等人逼迫林冲的话,在街尾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统领早已不满,此时眼中自带着一股轻蔑之色,冷冷的瞥了陆谦一眼:“我可没说威胁林冲的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借我御林军的名头狐假虎威?滚开!”
陆谦本以为是自己人,正满脸堆笑的凑上来呢,结果挨这一通噼头盖脸的好骂,整个都被骂得有点懵。
他身边几个殿前司的同伴闻言大怒,便想要动手,却被陆谦及时拉住,他倒是沉得住气,只说道:“这位兄弟,我等尽皆都是高太尉派来请林冲的,只管完成太尉所托,将这林冲带走即可,莫要因些许言语冲撞,便恶了彼此……”
“哈哈哈!”那御林军统领大笑起来:“什么高太尉?休说高太尉,今日便是童太尉来了,也带不走林冲!”
说着,他大步走到林府门外,单膝跪地道:“下官韩世忠,奉圣上之命,来请林特之后、林冲林教头入宫叙话!”
陆谦等人都是微微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奉圣上之命?宫里的人?
这林冲虽是从三品的武官,但在朝堂之上却根本就没有他的立锥之地,圣上如何知道他的?居然还派御林军如此大清早的来相邀,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在院子里,张教头、林娘子等人则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们无法判断事情的好坏,但觉居然都惊动了皇帝老儿,林冲这次惹的事怕是真不小。
反倒是林书航,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大喜过望。
韩世忠?历史上的韩世忠,在这政和年间,应该是在北宋与西夏交战的前线军方才对。
可现在居然在御林军中任职?
也是,由于金国的提前崛起,北宋提前联金攻辽、建立同盟,而西夏也提前臣服与大金,与北宋之间的摩擦,便因宋金联盟而放缓了下来。
前线没了仗可打,韩世忠失去了依仗军功提拔的机会,反倒是因个人的武艺出众,被层层选拔进了禁军、乃至最后进入御林军中,虽然过程必然曲折,但也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