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公主选择了默不作声静观其态。
被抵在了最前头的礼亲王和礼部尚书等人则是挂了满脑袋的冷汗。
可还没等他们具体想出个对策,本就是强撑出一口气的玉雅莉却已经熬到了最后油尽灯枯的时候。
口鼻之中滴落的鲜血刺目惊人,无声无息地剥去她的呼吸的同时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手中染满了鲜血的玉佩扔到礼亲王的脚边,睁大了一双遍是血丝的赤红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我今日命绝于此,无话可说,可太子罪行绝不可就此揭过。”
“在场众人皆为人证,见我今日惨状,联想城墙脚下的无数冤死之魂,求王爷能为我等上传冤情,以求圣上主持公道。”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
“你们看她是真的不行了!”
“天爷菩萨啊!这可是出自定北侯府的姑娘,见了定北侯也是要唤一声伯父的,这样矜贵的姑娘,竟然能遇上这样的事儿,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就是啊,就算是太子,那还有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太子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儿啊!”
“城墙跟下是不是真的埋了人?真的是太子害死的吗?”
“可是我不是听说,进宫以后就算是伺候主子的,也绝对不能轻易处死吗?这可是犯忌的事儿,这……”
“打杀几个下人算什么犯忌?你没看出自定北侯府的千金都被太子毒死了吗?连定北侯府的千金都敢下黑手,死几个无关紧要的下人算什么?”
“下人怎么了?下人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这但凡是与人命相关的事儿,就没有这么做的啊……”
……
四周自百姓人群中响起的议论声愈发地大,就算是维持着秩序的人在不断打压,却也压不住人们的众口纷纭。
礼亲王在无数的口舌议论中额角的汗珠越来越大,落在玉雅莉身上的目光几乎恨不得能隔空化作割裂皮肉的利刃当场将她凌迟。
可玉雅莉却什么都不在乎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定北侯府辜负了她的人,她是注定没法子也没有余力再去报复了。
可太子不一样。
太子一直在梦想着自己的千秋万代,一直想自己奢求的那个至尊之位。
这样的人,最时经受不住的就是妄想破灭的滋味。
他们不是不想让她活吗?
那她就算是死,也要让太子和皇后为此生不如死。
四周不断响起的议论声愈发刺耳,玉雅莉的神志和视线却都在逐渐恍惚。
她已经彻底撑不下去了。
在人潮言论掀到一个令人感到窒息的顶峰时,一力掀起这场风暴的玉雅莉终于浑身是血脱力重重地倒了下去。
身体砸到地上的瞬间应当是有回响的。
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就算是到了死之前的最后一刻,她的通红遍是血丝的双眼,都是睁得大大的。
礼亲王的位置不凑巧,正好就是对准了她的方向。
看着眼前那双死不瞑目的眼,他气得耷拉下去不知多少年的面皮都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这事儿太棘手了。
他原本是得了皇后的好处,想着借着今日的机会顺道来看一眼太子,回去后顺势为太子说几句转圜的好话,皇上是否愿意采纳他给出的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此既不会损他自己固有的利益,又顺带得了皇后和太子的好处。
毕竟锦上添花简单,雪中送炭艰难。
只要皇上不下定决心废太子,他今日的顺势而为就会成为在太子来日登基后厚待他和子孙的筹码。
可谁能想到,一开始想得好好的事儿,眨眼间竟然会变成这种德行?
玉雅莉先是表明了身份,搬出了定北侯府这座镇人的大山,随后又把自己的命抵在了这里。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是有心想为太子开脱,想掩盖今日之事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痴心妄想。
更要命的是,这事儿一是牵扯到了太子的声誉,二是搭上了定北侯府一个姑娘的性命,甚至还很有可能有更多的无辜枉死者就在墙角跟下等着人去挖出来。
要是他贸然选择了帮太子遮掩,一旦被皇上知道,不光是皇上会对他不满,就连一贯强势的定北侯说不定都会为此与他为难。
那对他就太不利了。
在无声的煎熬和挣扎权衡中,礼亲王很快就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