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太子坐稳之际却低低地说:“殿下,皇上为您授意国公府少爷谋害端王一事震怒不已,此时正在怒头上,您纵然是求到了陛下的跟前,多说多错,怎么都是无用的。”
他说完欲言又止地顿了顿,将手中浮尘转了个方向快步上前,凑在太子的耳边低声说:“奴才来传旨之前,曾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
死鱼似的瞪着眼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太子听到皇后二字突然来了些精神,激动地喘着气说:“母后说什么了?”
“母后是怎么说的?!”
瞧着太子俨然是把皇后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样子,孟公公在无人可见之处微微垂首遮住眼中翻涌的嘲讽,只是谨慎地低声说:“娘娘说,人证物证俱全,证据确凿之下大势已去,再挣扎解释也是徒然,属实不必。”
“殿下此刻不宜再触怒皇上,最好是可退一步主动请罪,以便在皇上怒气稍减后再期来日。”
太子眼下脑子里装着的全是一摊乱麻,一时也辨别不出孟公公这话的真假。
他在短暂的沉默后死死地抓住了轿撵的扶手,狠狠地咬着牙说:“可是我怎么能认呢?我要是认了的话,父皇他岂不是更生气?我……”
“殿下。”
孟公公带着无奈轻轻一叹,低声说:“国公府的少爷已经招供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也都说了,这会儿您再嘴硬除了会惹得皇上更加生气外别无益处。”
“您与其硬挺着不说,逼得皇上不得不处置您,不如主动请罪将该说的都说了,不管怎么说,如此行来还可看出您敢作敢为的担当和果敢,总比最后被人推着认下强些。”
注意到太子眼中沉浮而起的挣扎和犹豫,孟公公暗暗捏紧手中浮尘决定往前再推上一小把。
他用更轻的声音说:“殿下,皇上心里还是偏向您的。”
“您是太子,是一国储君,皇上纵然是再生气,也不会舍得重责于您,否则的话,残害同胞皇子的罪名,又怎会只是将您暂时送往万和行宫呢?”
“万和行宫虽说不是什么好去处,可那也全看皇上的心意,只要您没失了皇上的欢心,皇上的心里还格外怜惜着您,今日进去养伤,说不定明日就可风光回来了。”
“俗话说不破不立,退一步死得万步生,皇后娘娘有此吩咐,大约也是希望您能破釜沉舟罢了。”
孟公公的话声不大,除了太子以外谁都没听见。
可他的话却像是自带了巫师咒语的魔力一般,一字不落全都钻进了太子的耳朵里。
冷眼看着太子露出了心动之色,孟公公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举起浮尘缓缓后退不再说话。
太子在难以抉择的挣扎中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可当汗珠顺着鼻尖滚落时,他用力一咬舌尖终于战胜了内心的迟疑,苍白着脸说:“你去将笔墨拿来。”
“孤要写陈情书。”
当太子颤颤巍巍地捏着笔在宣纸上落在第一个字迹时,孟公公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轰然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短短一篇陈情书,太子足足写了半个时辰。
孟公公都记不清自己到底看到太子涂抹后又重新落笔了多少次,可当太子终于忍着惶恐和害怕将陈情书交给自己的时候,他也终于无声无息地松了一口气。
皇后是否能有手段在这时起死回生并不要紧。
重要的是,有太子这么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在,有这封太子亲笔所书的请罪信在,这盘棋,无论如何都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