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院内,老夫人看着手中的信,面沉如水地说:“你是说,徐氏大肆咒骂迟迟,口中颇为不逊?”
冬蝉低着头轻轻应是,仿若是气不过似的,低声说:“老祖宗您是不知道,那些污言秽语当真是恶毒得很,奴婢听了都心中来气,恨不得去堵住徐氏的嘴,可大小姐心善,没忍心与她计较,还在徐氏吐血晕厥时让人连忙请了大夫前去医治。”
“咱们一行人返程时,听大夫的意思是命已经保住了,只是病入膏肓差不多也到了吹灯拔蜡的时候,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要死了吗?”
“死了才好……”
这样的人,只有受尽折磨死相凄惨,方可慰藉地下冤死的亡灵。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把打开的信纸重新叠好,闭上眼说:“这信是徐氏写的?”
“对。”
“大小姐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必多计较,只是担心这信中会有不妥之处,这才吩咐了奴婢拿来给您过目。”
“这丫头。”
老夫人摁着额角轻轻一叹,说:“不过是一张纸,能有多大的不妥?”
“这既是迟迟辛苦带回来的,你一会儿就给三小姐送去便是。”
“对了,你刚才说,徐氏日日在庄子中咒骂诅咒?”
“庄子上的人是这么说的,徐氏多数时候没什么力气,可一旦有些精气神,就会一直诅咒大小姐,这……”
“她既是还有力气说恶毒之言,想来就是病得还不够严重,不然怎会有这样的力气?”
老夫人垂眸敛去眼中阴霾,不紧不慢地说:“吴嬷嬷,你明日抽空去一趟庄子上,给徐氏送一份宁心静气的补药。”
吴嬷嬷瞬间会意,低笑着说:“老祖宗说的是。”
“这人既然是病了,就该好生静心将养着才是,总把剩下的那点儿劲儿都用在口舌之上,这病什么时候才会见好?大夫既然都说了要安心静养,的确是该让那多余无用的口舌好生歇歇。”
见冬蝉垂首不语,老夫人掀起眼角说:“你回去后不必把这事儿告诉你们姑娘。”
“闺阁贵女矜贵得很,这样的腌臜事儿,就不必传去污了她的耳朵了。”
“是,奴婢知道了。”
“去吧。”
冬蝉带着信回了梅青院,正巧遇上玉青时在梳妆。
玉青时从铜镜中侧首看了她一眼,说:“祖母怎么说?”
冬蝉随手把信封放在梳妆案上,笑吟吟地答:“老夫人说这样的小事儿姑娘做主就好,还说那些无用的腌臜话您不必往心里去,省得听了糟心。”
玉青时的视线从信封上一转而过,轻笑道:“是啊,那样无用的话哪儿有上心的必要?”
“连秋,你不是说小厨房里炖了梨汤吗?你去拿些来我润润嗓子,冬蝉你来梳头。”
“是。”
梳完头冬蝉去选配饰,彩衣和云芝去了各院里送东西。
玉青时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拿出一封换衣裳时临摹的信把梳妆案上的那一封换了。
换下来的信,直接扔进了熏香的香炉。
白雾渐起很快就在散落折射入屋内的夕阳中消散无痕。
冬蝉拿了配套的配饰出来时注意到屋内残余的烟气,忍不住说:“姑娘,这香虽说是味道不重,可炉中的烟确实是大了些,欧阳先生还额外配了两种别的,据他说常年熏染对您的身子都是有益的,要不奴婢寻了旁的来换了?”
玉青时闭着眼轻轻摇头,说:“不必,这个就很好。”
一盏梨汤喝了一半,玉青时起身前往听雪堂。
听雪堂内,侯夫人听了玉青霜的话,面上也带出了明显的不喜。
“徐氏都病得这么厉害了,竟还敢如此嚣张?”
玉青霜撇撇嘴说:“她岂止是嚣张,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好吗?”
但凡不是还记着礼数规矩,再加上玉青时在一旁盯着,她今日听了那么些难听的话,估计就要让人去打烂徐氏的嘴了。
她看着侯夫人难看的脸色说:“娘,你说这人怎么自己犯了那么大的错,还不知道自省只晓得一味地怪别人呢?”
“她口口声声都说是玉青时害她才会有今日的下场,可问题是她当年做下那样的滔天大错时,玉青时才是个刚出生的襁褓幼儿,玉青时怎么害她?”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是啊,谁都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推卸责任,可唯她自己不觉有错。”
侯夫人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拉过玉青霜的手说:“你大姐姐听了这些话没吃心吧?”
玉青霜杵着下巴摇头。
“看不出来,不过想来她应该是不在意的。”
“不在意便好,说来也是怪我,我昨日就不该松口答应让你们出去,否则今日怎会受这样的委屈?”
侯夫人自责一阵突然说:“对了,再过几日便是端王的封王大典,届时你们都是要跟着我一起去的,这几日就暂时别出门了,好好在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