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渊的确是太失礼了。
柳嬷嬷本以为宣于渊是在意气用事,可谁知宣于渊却抿唇说:“就是因为本殿要娶他的女儿,所以才要在众人面前落他的面子。”
他自己清楚自己在朝野宫中的地位有多尴尬,也知道今日赐婚的圣旨一下,定会掀起无数风波。
此刻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和定北侯,猜测他是不是一早就与定北侯达成了某种协议,定北侯是不是放弃了太子选择站队他这边。
而这种时候,他一旦表现出过度的热络或是尊崇,说不定就会坐实了旁人心里莫须有的猜测,不是好事儿。
定北侯心里肯定也不希望他如此。
否则的话,什么时候来接玉青时都可以,派人传话后在宫门口等着也不是不可,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声势浩大地等在了万春宫的正门口。
定北侯就是存心想让人看见的。
尽管……
把定北侯晾在外头也不见得是什么事儿。
可两相其害选其轻。
以定北侯的心智,不可能会不理解的。
柳嬷嬷听完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没再多言,送着宣于渊到了二门前就撤了回去。
宣于渊独自一人走出大门,与定北侯保持一步之距,站定不动稳稳地受了定北侯的半礼。
定北侯俯身行礼时见宣于渊站着一动不动,眼底锐光一闪而过,起身时面上也没带出任何多余的神色,客气地唤了一声殿下后就不再开口。
宣于渊看似八风不动,实则心底打鼓,踌躇着也没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在万春宫门前站了半晌,直到玉青时被宫女送着出来,这诡异的尴尬才堪堪被打破。
定北侯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气色还不错的玉青时,招手说:“跟殿下拜别吧。”
玉青时还从未正经对宣于渊行过礼,听到这话唇角微勾,认认真真地俯身轻礼。
宣于渊脚下局促地动了动到底是忍住了没伸手去扶,等玉青时站好了才说:“本殿派人送你们出宫。”
“多谢殿下美意。”
定北侯带上玉青时就要走,可在二人转身之际,宣于渊突然说:“侯爷。”
“有些人生来性子喜静,大约是受不得戏台上的吵闹的,就算是为了静养的好处,也不该过分吵嚷,您说呢?”
言下之意就是,玉青时不喜欢听戏。
你别逼着她听了。
她不需要。
定北侯抬起的脚缓缓放了下去,微微侧首看向面具下唇角绷得死紧的宣于渊,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那殿下喜欢吗?”
宣于渊喜欢听说书,自己也喜欢说书。
但是他也不喜欢听戏。
但是此情此景,面对定北侯分毫不让的眼神,他真的做不到摇头。
眼见宣于渊一脸沉重地点头,玉青时的面上多了几分难言的戏谑,定北侯则是无声一笑。
他在宣于渊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慢慢地说:“那微臣改日多找些有趣的戏本子,有机会的请殿下到府上详听,不过……”
“赏戏虽是讲究氛围,可夜半时分听了只会扰人清梦,多是不合时宜,若是想领略戏台上的趣味,还是得在白日里看,殿下说呢?”
玉青时……
宣于渊…………
这是在警告他,不许再在夜半去扰人清梦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