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会突然出现是玉青时没想到的。
不过对于皇上说出的话,她却不怎么觉得意外。
毕竟如果换作她是长辈,她也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儿媳人选,不过……
旁人是否满意又怎样呢?
她走出去的每一步路都没打算回头,不管是交出去的心,还是自己作出来的命,她都愿意一一受着,甘之如饴。
若可成一世夫妻,她可不惜一切代价护心上人的安宁。
若是不可成,一世无名分也不必在意。
反正,活着的每一日她都会尽力为宣于渊打算。
来去都可行。
故而她不在意柳嬷嬷瞬间惊恐的目光,也不在意皇上眼中越发浓厚的压迫,只是低着头说:“陛下心之所向,臣女不敢妄言,可殿下心中所想,臣女也不敢辜负分毫。”
“你是说,你不在乎朕是否满意?”
“陛下的满意与否自然是最重要的。”
“朕要是说,不会同意你与渊儿的婚事呢?”
“陛下,您……”
“放肆!”
皇上意味不明地看了柳嬷嬷一眼,冷声说:“朕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嘴了?”
柳嬷嬷被呵斥得不敢言声,再看向玉青时的时候,眼中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慌乱。
可玉青时的神色却是分毫未变。
她只是说:“那便不成吧。”
“你说什么?”
见玉青时答应得如此爽快,皇上想起宣于渊在自己面前对她的百般维护心中隐隐跃出一股挑剔的不满,眯着眼说:“看你这副神态,你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渊儿的心意。”
“不过说来也是,你是定北侯膝下嫡长女,纵然是身子弱了些,可有你爹给你做仰仗,想寻一个如意郎君也并非难事,只是你如此作态,倒是让朕不由得为渊儿觉得不值。”
“那一株紫参,或许他当真是白为你求了。”
定北侯为爱女求紫参的事迹传遍汴京上下,无数人为定北侯的爱女之心感慨万分。
可除了皇上和宣于渊本人,谁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宣于渊的影子。
要不是宣于渊执意相求,哪怕是定北侯在御书房外跪碎了一双膝盖,他或许都不会得以如愿。
玉青时听到紫参二字眸光不动声色地闪了闪,微怔一瞬从唇边溢出的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地说:“都说儿女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的父亲再是能干,臣女也脱不开这约定俗成的规矩。”
“只是陛下所言在理,臣女也的确是不敢辜负殿下的心意,故而若不可许嫁,自然也不会再另嫁旁人。”
皇上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呵了一声,要笑不笑地说:“照你这么说,朕如果不同意,你岂不是终身不嫁了?”
玉青时无可奈何地笑了下,慢慢地挺直了脊背叩首伏地,慢条斯理地说:“陛下不必觉得是臣女蓄意如此或是为了旁的缘故,臣女心中也确无他想。”
“世间缘法自有天定,不可强求不可妄念,倘若无缘如愿,那便是青灯古佛也当属应该。”
只是哪怕是长跪在佛前不起,在活着的每一日,她都不会放下手中的刀。
只要有人敢伤她的家人,敢损宣于渊分毫,她就不会让刀上的血有干了的那一日。
到了九幽地域,到了神佛座下,该是她的罪她都一力担着。
她不怕受天谴,不怕受磋磨。
她只求一人心安。
在皇上积累了多年的威压面前,玉青时的存在感真的不强。
可就是这么一个以首触地声音轻柔的小姑娘,说出的话却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度。
她不像是在跟皇上陈诉自己的心意,也不像是想借此强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