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渊会亲自来接自己,玉青时并不感到意外。
她身在内宅深处,要是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门且顺利入宫,除了宣于渊没人能帮得上忙。
为此她还特意先换了身轻便的黑色衣裳,免得被人察觉。
可谁知顺利入了宫门以后,她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病重的贵妃娘娘,而是贵妃娘娘身边的柳嬷嬷。
柳嬷嬷看到玉青时身上的宫女打扮,却依旧难掩姿色的模样禁不住微怔一瞬。
她是见过多年前侯夫人风姿的,与记忆中那个惊鸿一瞥却时久难忘的佳人相比,玉青时的身上少了几分那种柔弱的破碎感,多出来的是传自于定北侯的洒然气度。
她身型不高,可光是站着就给人一种坚韧之感,等视线挪来时,更是能从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稳重和大气。
如此世间难得的佳人,也难怪见惯了花红柳绿的宣于渊甘心一头扎了进去。
宣于渊说得不错,这样的人,的确是贵妃娘娘见上一眼就会觉得喜欢的。
只是……
柳嬷嬷想着殿内病得已经数日未醒的贵妃娘娘撑不住红了眼,怕玉青时觉得自己失态,只能是匆匆低头,哑声说:“姑娘是娇客,本该好生招待,只是今日情况特殊比不得寻常,不得已之下让您受委屈了。”
来的路上宣于渊就提醒过玉青时,见了人不必提解毒之事,也不可让人知道玉青时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只管说是宣于渊想出的主意,想让她来给贵妃娘娘看看。
听出柳嬷嬷话中明显的愧疚,再一看一进内殿就把脸上面具摘下来的宣于渊,玉青时心里知道此刻在这里的大约都是信得过的人,连忙侧身避开柳嬷嬷礼数的同时低声说:“嬷嬷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这声谢。”
柳嬷嬷是在深宫中磨久了的老人儿,打眼一看一一听声儿,就差不多能听出这话是真心还是敷衍。
见玉青时举止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粗鄙不堪,为宣于渊高兴的同时又控制不住的心酸。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低声说:“娘娘此刻正在殿内休息,只是这到底是您第一次见,穿这身衣裳多少有些不妥,在知道您要归家之前,娘娘就特意问过了您的喜好,亲自给您做了一身衣裳,一直都让奴婢妥帖收着,想着等您什么时候入宫请安的时候,好把这衣裳给您。”
“您今日既是来了,不如就繁琐一步,把这衣裳换上给娘娘看看吧。”
贵妃娘娘早就病重多日不见清醒,谁都知道,哪怕玉青时把这衣裳换上了,她也是看不到的。
可看着柳嬷嬷手上那套做工精巧繁复的衣裙,玉青时只觉得喉头像堵了石头一样难受。
她前世是在两个月后才辗转回到定北侯府的。
她回来之后,从未听说过宫中有贵妃,现在想来大约贵妃娘娘就是在这段时日离世的。
想到此处,玉青时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今日异常沉默的宣于渊一眼。
那个时候,这人是怎么熬过去的?
注意到她隐隐含着担心的目光,宣于渊以为她是在害怕,也来不及多想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说:“姨母性子好,针线活儿也是绝佳,只是很少亲自做什么东西了。”
“我之前回来的时候,跟她说了你喜欢淡色,她就在着手给你做见面礼了,你穿上肯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