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松只要能守成不把这份交到他手里的家业败了就行。
对玉清松的要求低到了底线,定北侯再看向他时目光就不动声色地温和了许多。
他说:“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与你说起这些?”
玉清松从为柳家悲愤的大恸中悚然抽魂,再一抬头对上定北侯幽幽的目光,一颗心就开始疯狂地上下蹿着打鼓。
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在知道柳家的往事之前,他或许还能拼着被打死也要跟定北侯顶嘴,但是他现在实在是说不出那样的话了啊!
他就算是不可能跟玉青时亲近,可哪怕是看在柳家满门亡魂的份儿上,怎么说也得有最起码的尊重吧?
玉清松支支吾吾地抽了抽鼻子,低着头吭哧吭哧地说:“父亲,我知道错了。”
“往后我不会再对长姐言语轻慢了。”
只说不轻慢,不薄待,但玉清松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如果玉青时主动惹事儿,他是绝对不会跟玉青时客气的。
他踌躇不定地想了半天,很是不确定地说:“我不会再去招惹她了,如果她招惹我的话,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着?”
玉清松一咬牙心一横,闭上眼梗着脖子说:“大不了我不理会她!”
“井水不犯河水,这总该能行了?”
互相不招惹,已经是玉清松自认能做到的最大的程度了。
要想让他真的把玉青时当做自己的姐姐看待,那还是不可能的。
玉清松本以为定北侯听到自己这么说会生气,可谁知定北侯只是说:“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来日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定北侯说完拔腿就往外走。
玉清松还是呆愣愣地跪着没敢动。
等定北侯走到门口,他突然说:“爹,我知道咱家亏欠长姐良多,您和奶奶偏爱她也属人之常情,可长姐回来以后,您真的会偏心吗?”
“您真的会……”
“只在乎她吗?”
这样的话玉清松这段时间不知听多少人说过,尽管面上看着满不在乎,可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多多少少还是听了几句进耳,难免会为此忐忑。
问这话时,玉清松只觉好一阵心惊胆战,甚至都惊讶于自己居然敢有真的把这话说出口的勇气。
然而定北侯的反应却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都要平淡。
定北侯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迟迟是我的孩子,你和青霜也是。”
在长辈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
不会有任何差别。
玉清松愣了下为听到的话高兴得咧开了嘴,可还不等他笑出声来,就听到定北侯冷冰冰地说:“能问出这话,可见你还是不曾开窍。”
“在这里好生跪着反省。”
定北侯说完就走了,一点儿要多说的意思也没有。
玉清松表情空白看着门外好半天没动,等确定定北侯不会去而复返后,也没因为无人看守就偷奸耍滑,抽抽鼻子吸吸气,扭了扭腰老老实实地跪着好,仰头看着眼前的牌位,带着青紫的脸上满是说不出的茫然。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最厉害的人。
他那么惧怕他,可他也发自内心地敬重他。
可刚刚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原来在自己心里无所不能的父亲竟然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父亲还背负着那样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