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得板板正正的,认认真真地在心里把写了柳字的牌位来回数了三遍,最后对着那三十六个安静的牌位,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头。
他小声地说:“晚辈之前不知前事,多有冒犯纯属无心之失,还望诸位在天有灵莫要介怀。”
“晚辈以后不会再言语不惮了。”
在玉清松看来早就走了的定北侯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后,听到他说出的话,靠在门框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定北侯没直接说要让玉清松跪多久,可哪怕在外头守着的人都撤了,他也还是跪着没动。
定北侯说的往事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不在柳家众人的面前多跪一会儿,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不踏实。
等冬蝉拿着药和被子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肩背清瘦还未能撑起男子的雄伟的少年笔直地跪在冰冷的青石砖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牌位,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说什么。
听到身后有人,玉清松嘴里的话声立马就停了。
转头看清来人是冬蝉,他意外地扬起了眉。
“你来做什么?”
说着他还很警惕地往门外探了探头,像是生怕玉青时也跟着一起来看自己的笑话。
冬蝉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着笑把怀里抱着的被子放在玉清松的脚边,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末了把怀里揣着的药膏双手放在被子上,低声说:“这是抹伤的药膏,可要奴婢帮您擦药?”
秦元宝下手极狠,哪儿疼挑哪儿打,玉清松尽管跪得笔直,可浑身上下其实哪块肉都觉得疼。
可一想到冬蝉现在是谁的人,这药是怎么来的,玉清松就有点儿不太想要。
他生硬地摇头,硬邦邦地说:“不必,你拿回去。”
冬蝉见他嘴硬,止不住心软的同时轻轻地叹了一声,轻轻地说:“您纵然是心中有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老夫人一向最是心疼您,若是让老夫人知道您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指不定得多心疼,您忍心让老夫人担心吗?”
冬蝉办事稳妥,说话也很是中听。
她知道玉清松大概不想提起玉青时,索性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处处不提,只抬老夫人出来劝。
玉清松看似强硬,其实就是个强打起气来的空肚子葫芦。
这样的人是禁不起劝的。
冬蝉拿捏住了这一点,连哄带劝地说了几句,玉清松就满脸不情愿变变扭扭地把药拿了起来。
他板着脸说:“你没事儿就回去吧,这被子也拿回去,我是来罚跪的又不是来睡觉的,要被子做什么?”
冬蝉闻言面露为难,苦笑着说:“小少爷,这被子实打实地压了十斤棉花,抱着走了一路奴婢的胳膊都酸得举不起来了,要是再抱着往回走一趟,奴婢这胳膊估计就得酸疼好几日,说不定明日伺候主子的时候都得出岔子。”
“您就当可怜可怜奴婢,暂时把这被子放在这里,奴婢明日得了空就来拿走,保证不会让人看到,您看行吗?”
玉清松跟冬蝉熟悉,见她都这么说了,没能狠得下心,索性就面无表情地说:“行行行。”
“暂且放这儿就是,不过这可不是我要的,你回去可得说清楚了!”
“奴婢都记下了,您只管放心便是。”
知道自己在这儿玉清松肯定抹不开面儿,冬蝉把东西送到后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